小羽道:“你是在怪我多管閒事?”
李氏連連搖頭,道:“土地夫人和大郎在我婚床上做苟且之事,還用‘鬼壓床’的邪法魘鎮我。
簡直是奇恥大辱,完全把我的臉麵踩在泥地裡。
老母憐憫我,幫我出口惡氣,我豈能不知好歹,反過來怪老母?
我隻是沒料到土地公這麼狠心,直接把我相公打死了。
打死大郎還不算,離開前他還撂下狠話,要我孫家破家滅門。
我公婆無辜,小叔小姑無辜。
現在他們個個驚惶、人人憂懼,婆婆都哭暈過去好幾次,公公也愁苦滿腹。
早知如此,我隻嗬罵土地夫人幾句,讓她知道羞恥,不要再來禍害我家相公,就算了。”
小羽淡淡道:“她可能會羞愧難當,不再糾結你家相公。
更大可能,一巴掌將你抽飛,用更加恥辱、殘忍的手段對付你。
她是個神靈,你一個凡人。真鬥起來,你能有什麼下場?
而且,孫大郎對她、對你的態度,區彆明顯,街坊鄰居都瞧見了。
他不是被騙,他早知道土地夫人的身份。
一個男人,領著個野鬼女人,到自己妻子閨房,在婚床上淫樂這比休了你都殘忍,他會站在你這邊,任由你辱罵土地夫人?
都不用土地夫人動手,他就能讓你萬劫不複!
絕不會讓任何人知道。”
她讓李氏拉著土地夫人去屋外大嚷,就是讓醜事大白於天下。
醜事曝光了,眾人知,天地之,鬼神之,天神亦知。
如此,李氏的處境,至少能有個保底——不會被冤殺。
即便她袖手旁觀,李氏大概率不會死,死了也有閻王幫忙伸冤。
要是李氏隻在床頭,對土地夫人大喊大叫,可能她哪天莫名其妙便沒了。
人沒了,靈魂也沒好下場。
那時才叫真正的淒慘。
李氏喃喃道:“或許老母所言都是對的,可現在一切都沒發生。
我不能假裝一切都發生了,而置夫妻恩情於不顧。”
小羽問道:“土地公劈死了你相公,還放言要他人亡家破,你打算怎麼做?”
李氏搖頭道:“我不曉得,求老母指點。”
小羽又問:“如果亭長欺辱你家,你家怎麼應對?”
李氏想了想,道:“給亭長送錢,與他修好關係。”
小羽無語。
“亭長之上還有鄉老,為何不找鄉老?”
李氏道:“我家和鄉老沒什麼關係。”
小羽無語又無奈,再問:“你是個沒見識的婦人,你公公能成為‘員外’,能置下如此家業,應該不缺手段。
他難道也唉聲歎氣地等死?”
李氏立即道:“公公找我詢問了捉奸土地夫人,手掌放出金光的事兒。
我不敢隱瞞,將老母托夢給我,賜我神咒神力之事,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公公就讓我繼續念誦神咒,呼喚你現身,求您保護孫家不被土地神荼毒!
在置辦大郎喪事時,他也不讓我插手,就讓我在邊上默默誦讀神咒。
夜深了,我也不敢睡,一直在相公棺槨前念咒。”
她表情興奮起來,“皇天不負有心人,我果然等到了老母您!
求老母救救我相公,救救我孫家。”
說完,她連連叩頭。
——你家公公果然老奸巨猾!能置辦偌大家產,不是僥幸。
小羽心裡嘀咕,也沒興趣再跟這個腦瓜不太靈光的女人扯淡。
她直接道:“土地公、土地婆又不是‘土皇帝’。
他們隻是神道中最末等的神靈,能管他們的神靈,多不勝數。
就像亭長能在村裡耀武揚威,遇到鄉老得低頭,遇到縣令,更是得趴下喊‘老爺’。
鷺鷥亭的土地公,就如同鷺鷥亭的亭長。
你們縣城的城隍爺、文武判官,郡府彭城的府城隍,都是他的頂頭上司,能輕易懲罰他,為你家伸張正義。
還有,你相公其實沒死。
至少沒死透。
他靈魂離體後,被土地公攝走,關押在陰司大牢中,各種酷刑折磨。
若能在二十四個時辰之內,將他的靈魂救回來,送還到肉身中,他可以再次活過來。
你若下定決心救他,就去符離縣,找縣城隍告狀鷺鷥亭土地公、土地夫人。”
李氏立即點頭,道:“我願意去城隍司告狀!”
“那你去吧!”小羽輕輕揮手。
李氏又拜了三拜,才從地上爬起來,離開擺放棺槨的堂屋,走出孫家大門,一個人孤零零,在空曠荒野夜行。
不一會兒,她便走到了百裡外的符離縣。
“城門口”有兩個發髻右擰、黑紅甲胄的“大秦衛士”。
見到她孤身到此,臉上都有驚訝之色。
“你是哪裡來的婦人?可知曉此處是何地?”
“莫不是離魂了?”
李氏屈身斂祍,道:“小民大澤鄉、上陽裡、三河村,孫耀武的妻子,娘家姓‘李’,名‘翠蓮’。
我來符離縣,找城隍老爺,有冤情向城隍爺陳訴。”
兩衛士小聲嘀咕了兩句,便留下一人繼續守門,另一人領著李氏進入內城。
一路上,李氏見到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
有相貌猙獰的牛頭馬麵,有身高數丈的鐵盔巨人,有嘴裡不停喊冤的戴枷囚犯,還有高大宏偉的各種宮殿。
過去她在符離縣從來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