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開始玩拚圖遊戲啦?”
“拚得怎麼樣了?”
“小沈啊,需要幫忙嗎?”
沈樂緩步走在下班的人群當中,見到他的每一位教授,都笑吟吟地和他打招呼。
嗯,看人乾活,還是很開心的,看一個平時很有錢、很有能耐的人,在自己嫻熟的領域內焦頭爛額,那就更開心了。
更不用說沈樂在敦煌研究所這段時間,給他們帶來了許多歡樂。
且不說他又肯撒錢,嘴又甜,對教授們一口一個老師,對學生們一口一個師兄師弟;
就說他三天兩頭搞出來的事情,就足夠大家精神抖擻,每天都巴望著樂子了!
嗯,女鬼跳舞,鎧甲打人,隻要不打到自己頭上,還是很好看的,隔著顯示屏看直播,比看靈異電影有趣多了!
不管怎麼樣,你知道你看的是真實場景啊,不是搞出來騙人的!
眼下沈樂碰到的題目,恰巧又是研究所幫得上忙的。
最起碼,沈樂掃描的那些金屬殘片,放到3D打印機裡打出複製品,再拿複製品玩拚圖,人人都做得到:
如果沈樂肯給獎金,哪怕隻給個兩三千,這就能開個項目,讓某個碩士生小賺一筆了啊!
“啊,我還真有個需要幫忙的地方……哪位師兄師弟缺論文的?我這裡有個方向……”沈樂也對他們揚起笑臉。
這些金帶銙的碎片,他第一天拚的時候沒有頭緒,第二天拚的時候也沒有頭緒,今天第三天,已經漸漸摸到門路了。
簡而言之,就是不能把這些碎片,當成是店裡賣的拚圖,不能指望每一片都和另外一片相連,最後能拚出完整的來;
要抱著“這玩意兒絕大部分都殘損了,而且可能每一片都不一樣”的想法,一點一點整理,一點一點讓它顯出原貌:
嗯,他查了一堆資料,現存的各種文物,一套金帶銙,或者玉帶銙,確實沒有每一件都一模一樣的。
運氣好點兒,兩兩對稱,當中一枚最大的和彆人不一樣,也就是說11枚金帶銙,有6個不同的式樣;
運氣差一點兒,或者工匠手藝比較潮,或者負責搭配賞賜的人不太在意,每一枚金帶銙,都長得和彆人不太一樣——
反正都是龍紋,反正都是方牌,已經給到你手裡了,金子的重量都也沒有少掉,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沈樂先前在這個問題上困了將近兩天,好不容易才想通。一想通,他立刻就找到了方向:
“這個拚圖,用我的法子做,有點麻煩……我也不會調教算法什麼的。哪位師兄弟有興趣的,幫忙做個項目?”
“我這裡!”
“我這裡!”
“我的學生!”
青銅器方向,瓷器方向,壁畫方向,三位教授同時脫口而出,互望一眼,明顯準備掰頭了。
一群學生散開成環形,圍繞著自家導師,又不方便走得太近,又不舍得離得太遠,一個個豎起耳朵聽:
項目!
有項目!
有金主出錢的項目!
金主還不稀罕論文署名,他們做好了,可以用自己的名字發表論文!
這個肥缺,可一定要落到我頭上——導師給點力啊!
“來來來,小沈,咱們找個清淨地方說。”白教授環顧一眼,立刻掛起微笑,拉著沈樂往外走。
研究所正門出去不到五百米,那家做鹽池灘羊的館子,是老家夥們的心頭好——
奈何灘羊肉實在有點貴,而且放開大吃一頓羊肉什麼的,以老教授們的身體,少說也得淨素格三五天。
難得有個沈樂,又能吃,又有錢,趕緊的!帶他去吃!
一群人前呼後擁下館子,沈樂和老教授們進包廂,幾個學生——還是教授看重的學生——就隻能老老實實在外麵等。
分賓主落座,白教授第一個迫不及待:
“小沈,趕緊的,講一講你的想法。項目是個什麼思路,要協調什麼方麵的資源,我們趕緊辦起來!”
“好的——”沈樂調出手機圖庫,手指在屏幕上劃動,連連劃過幾張照片:
“是這樣的,我已經把所有的碎片都全部拍照,掃描完畢了。我的想法是,設計一個模糊算法……”
太過清晰反而不能用,普通的算法,會把照片上的一個曝光點,一個沒清理乾淨的黑斑,全部當成信息,隻有模糊算法才能處理。
設計好的算法,把這些照片和掃描件全部輸入進去,然後,仔細比對,尋找碎片和碎片之間的相似之處……
“讓它嘗試比對拚接,看哪個碎片和哪個碎片,原本屬於同一塊,應該在什麼地方拚接起來。最終目的,是把它複原。”
“唔……”
幾個教授對望了一眼,個個眉頭緊皺,開始努力思索。桌上熱騰騰一大盆泉水羊肉,誰也沒有伸手去舀,連帶沈樂都不好意思開吃了。
片刻,白教授低聲道:
“算法這個東西,咱們所不是很擅長。我記得,之前在哪裡看到,有同行做了一個古畫的算法修複項目來著?”
“是哪個學校的?北大?八大美院哪一個?還是魔都?我怎麼記得好像都不是……”
一時間,幾個教授都顧不得吃,個個掏出手機,開始飛快搜索。片刻,做瓷器修複方向的許教授,長長歎了口氣:
“是浙大那邊啊……真是……”
他嘴唇無聲蠕動了一下,沈樂不會說唇語,也不知道他是在罵本專業的學生不給力,還是抱怨浙大那邊跨行太狠。
你說一篇論文,七八個作者,沒有一個是文物修複專業的,全都是計算機、信息、電子工程方向,長此以往……
咱們這些手藝人還活不活了?
“小沈這個選題方向非常好。奈何咱們這裡小地方,就沒有算法方向的專家,根本養不起。”
幾個教授頭碰頭哀歎了一陣,到底舍不得,隻好眼巴巴地看著沈樂:
“小沈啊,做這個方向,我們得去外麵找人,最近也得找到長安交大。你……”
“沒問題啊!”沈樂果斷擺手:
“隻要做出來就行了——項目經費需要多少?”
有錢就一切好說。白教授出了一個學生——他手裡最年長的一個博士,還有一年畢業,希望能有篇好點的論文方便找工作;
許教授提供了三個聯係人,一個長安交大的,一個清華的,還有一個浙大的。
都是教授,應該能牽根線,找個靠譜的學生一起做項目;
李教授……壁畫方向的李教授果斷拍胸脯:
“我能提供資源!我能讓做項目的學生,到各個博物館去現場掃描!做這個項目,需要的原始資料,還是很多的吧?”
這個項目就此敲定。沈樂把資料扔出去,就不管了,埋頭繼續拚那些金屬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