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說,他這柄飛劍,並不是來自蜀山。”
陸子成先生,也就是那位羊脂暖玉杯子成精的家庭教師,端坐席間,為李星堂擔任翻譯。
為表鄭重,同時也為了避嫌,沈樂請了陸先生來作陪——家裡有客人,請西席作陪是很常見的古禮,清月道長適應不適應且不論,李星堂至少適應得很好。
他也可以正常、自由地說話,不用擔心拒絕對方,客人會懷疑是沈樂從中作梗:
都不是沈樂翻譯的,沈樂肯定不會自說自話,編一番話來拒絕他們啊!
於是,客廳裡就出現了奇怪的情況。飛劍嗡嗡震鳴,可能是在表達意見,也可能不是;
李星堂負責把飛劍的意思翻譯出來,當然,清月道長聽不見器靈的話,還要陸子成先生轉一道手;
陸先生翻譯完以後,清月道長回複,再一輪翻譯開始……
“當然,當然,唐代的時候,我們這一派還沒有在蜀山紮根。”清月道長點頭如搗蒜:
“貧道這次上門,也沒有任何要說飛劍是我們這一派的,想要請回山門的意思。隻是,師兄弟們,師侄們,很多人在雪山上耗了一兩年時間,吃了許多苦……”
沈樂掛著一張端正的笑臉,坐著不動,就像什麼都沒聽見一樣。嗯,你們空耗時間,你們吃苦,那是基於你們判斷失誤,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不見得要我替你們買單吧!
繼續說,總得說出點理由來,打動飛劍,打動李星堂才行!
“當然,吃這些苦,是我們自己的事,怨不著誰。”清月道長繼續微笑:
“但是,大家總想看一眼,讓我們找了一兩年的飛劍,長什麼樣子。看過了,就可以釋然了,就不會有心魔了。”
他在袖子裡掏了掏,摸出一個表麵用金絲銀線盤結出紋路的檀木匣子,雙手捧著,恭恭敬敬放到李星堂手邊。匣蓋抽開一線,再退回原位:
“鄙派在煉製飛劍,保養飛劍方麵,頗有些心得。這裡麵是三兩風磨銅,三兩水精石,一小瓶擦拭保養飛劍的明石脂,奉給……”
快速看了一眼,劍柄上,劍鞘上,連同掙出劍鞘的半截劍脊,上麵都沒有鏨刻文字,暫時不知道這柄飛劍的名字。清月道長隻好含糊指代:
“這柄飛劍,讓它能夠保持堅固鋒銳,不容易為邪祟所汙,算是我們的一點小小心意。”
“李先生說,您太客氣了……”陸子成臉上,完美的笑容終於改變了一個弧度,不那麼端正,卻更加親切了一點。
他微微向後仰身,讓清月道長能夠清楚地看見,李星堂把匣子往外推了一推,示意暫時不打算收取:
“這個關鍵還是飛劍本身的意誌。他願意去,我們就陪他去一趟,他不願意,我們也不會勉強他……”
“當然,當然!”清月道長點頭不迭。他向長劍拱了拱手:
“我派傳承的飛劍當中,一些靈性特彆深厚的,我們也要尊重它的意見。有幾柄已經有了自我意誌的,我們甚至和它們互稱道友,小輩要稱呼師叔的……
絕不可能勉強它的,我保證!”
沈樂和陸先生同時微笑點頭。李星堂當然沒法微笑,他微微前傾,雙手捧住飛劍,凝定不動,仿佛在全身心地和飛劍溝通。
清月道長屏息凝神,緊張地看了好一會兒,忽然反手一拍背後劍匣。錚的一聲輕鳴,他背後飛劍出鞘,在空中掣動兩下,漸漸縮成半尺長的一道白光。
白光略略轉向,對準李星堂手中的長劍,上下略略波動,射出一道細細的光線落在劍脊上。
立刻,劍脊輕輕一抖,發出嗡鳴,似乎在和清月道長的飛劍交流著什麼。片刻,長劍也自行飛出,兩把劍在廳堂中一上一下,來回浮動。
轉了幾圈,似乎覺得廳堂太狹窄,兩把劍嗖的一聲,飛出廳堂,在外麵院落當中,相互刺擊起來!
“喂!喂!你們飛低一點兒!”沈樂飛奔出去對著飛劍喊。仰頭喊了幾聲,見兩柄飛劍越飛越高,越飛越遠,劍光所及,已經遍布了整個大宅,趕緊給顧玉林打電話:
“幫我報備一下啊!我這院子裡,兩柄飛劍在交流,一個是李星堂的,一個是清月道長的……
不是無人機!不是!你們悠著點,彆攻擊啊!!!”
顧玉林呆著臉默默聽完,趕緊再打電話給相關部門。一邊打,一邊苦笑:
這個電話還真非打不可,這種低空低速飛行器,從它飛起來的那一刻,當地有關部門估計就已經盯上了:
但是盯上了也沒多少辦法。有一說一,如果是無人機,有關部門還真能治它,大不了上強電磁乾擾,再不行,激光槍打下來了事。
可是,飛劍?
飛劍又不吃電磁乾擾,激光槍打飛劍,不但打不動,沒準那飛劍還會自行反擊,過來給你一劍……
他報告完消息,立刻掉頭去安撫沈樂。沈樂已經跳到了屋頂上,揮舞雙手,一邊召喚風漩組成風牆,一邊大喊:
“降下來!降下來!至少彆往外跑!——彆切斷電線!彆往彆人陽台上飛!青燈!青燈!!!”
霹靂一聲,電網如織,在大宅牆邊立起了一圈光牆。兩柄飛劍繞牆環飛,轉了兩個圈子,終於慢慢壓低下來,各投己主。
李星堂接劍在手,凝神片刻,就輕輕點了點頭。身邊,陸先生笑道:
“他同意了。”
“那就好,那就好!”清月道長一張臉頓時亮了起來。他站起身,向李星堂——手中的飛劍深深作了個道揖:
“先生什麼時候方便?我去安排交通和居處!對了,方才的薄禮,還請先生務必收下——”
李星堂不語,隻是關上匣蓋,把匣子一味地往外推。驀然,道長身後的飛劍輕輕躍出劍鞘,筆直刺來,在匣子底部微微一挑。
那隻小匣子輕輕飛起,落在李星堂麵前的長劍上。長劍動也不動,顯然對接收這些東西,並沒有什麼意見……
“那,我們就去訂飛機,安排住所了。”清月道長鬆了口氣,起身準備告辭:
“請您稍微等一等,給我們協調私人飛機和航線的時間?”
畢竟李星堂這樣的存在,要想坐在乘客座位上,而不是躺在貨艙裡,是需要預先協調的。雖然有媽祖神像這樣的先例……
但是一則,媽祖神像乘坐飛機,一般都是搭乘廈航這樣的航班,航司上下,對這種情況已經比較習慣;
再則,李星堂和神像不一樣,他是要過安檢的,他在安檢機裡麵是有能量反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