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一個人正情不自禁地在船板上大跳,大聲笑著、叫著兩手高舉,恨不得抱起那飛濺的水浪。
他完全的變了!剛剛這人還跟劉羽南一樣端坐著,一臉的茫然,雙眼緊閉,老是一言不發。
外麵又傳來了幾下吆喝聲“老虱!老虱——你給我安靜下來。”
劉羽南把頭探出去,隻見那人已被一個滿頭白發的黑衣人提在手上,兩腳騰空,憑他怎樣掙紮都無濟於事。
很快,老虱沒有血色的臉轉紅了。
他掙紮著問“我現在到底在哪裡?你們到底要把我帶到什麼地方去?”
“你會知道的。”黑衣人說!可能是動了同情心,他又添加了一句,“明、明天我們老大、老大自然會告訴你、你的!”
——這個人身上唯一的特點,就是說話愛重複。
艙門打開,一隻狗一樣的東西進來了。在昏黃的油燈下,他在吃力的笑,神經錯亂一樣偷笑。
黑衣人欺負了他,他也不敢動手!不敢很隨便地去亂動一下。
因為他隻要一低頭,頭上的虱子就會漫天飛舞……這是不可能的事,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古怪的事情,曾經發生在去年的年底——
一條大街上人來人往,“我是山西人,梁山泊好漢‘浪裡白條’就是我的榜樣!”“山西一魚”白鐵皮在大聲吆喝著賣魚。
“啊——”
慘叫聲猛地從他背後而來,“虱子——虱子——”
隨後,“山西一魚”白鐵皮便因虱子而得名“老虱”,同時因虱子毀了他自己。
“再叫我怎麼混下去?這張老臉往哪擱?”他曾經是個捕魚手藝很吃香的漁民。
“你就是白老虱?”
“是的。”
“經過衙門半天的調查,你不能在此設攤了。”有三個捕快,一臉的正經。
“為什麼?”
“街坊普遍反映你個人極不講究自身衛生。”一個捕快一口氣把話說完。
“大爺們!你們都了解具體的情況嗎?”該急的人自然要急!更何況,他並沒有錯——虱子,本是一種天生的動物!
“有人造謠!有人造謠——”他急得不得了!就算今天衙門不上門來造訪,他也熬不下去了。
因為,根本就沒人來買他價格已跌至三個銅錢一斤的賤魚。隻來過一個,是全鎮最小氣的一戶人家,來了五趟。
有人如此問她“難道你不覺得惡心?”她回答了“我有小仆役,今天就要教他剖魚。”
——自己覺得臟手,卻可以叫彆人代手,該倒黴的人永遠是彆人,而不會是自己。
一夜之間,整個小鎮的男女老少都聽說了“白老虱”這個古怪的名字。
這一天,白鐵皮“白老虱”站在衙門的捕快麵前,差點喘不過氣來。“大爺們!好好想一下——現在我都理光頭了。再說,我總不會還把虱子往魚身上藏吧?”
“你就會藏!”捕快老爺有證人三個。
村婦甲“唉,我都親眼瞅見他從頭上抓下了一小巴掌的虱子和跳蚤,往那魚嘴裡麵塞呢!”
村婦乙“是嗎?”
村婦丙“你不要不相信,他已經不是那個老實的白鐵皮了。”
“天啊,為什麼還沒有神仙過來救救我呢?”——現在,“白老虱”白鐵皮和劉羽南說話。
劉羽南問“又有新傷啦?你不會有事吧?”
“我們到底要到哪裡去?”說話的人白老虱臉色陰暗、鐵青,他掉了一隻耳朵,左耳!
傷口上包著厚厚的白紗布,上麵正冒著絲絲血水……
“好了!好了!如果我知道,我不會去騙一個可憐的人——我的朋友!”
——劉羽南把雙手墊在腦後,倚著艙壁,一動也不動。說了這一些話,他的內心稍稍有一些平靜下來。老虱也未吭一聲。劉羽南猜測他這是驚嚇過度,耳目失聰。
此時此刻,劉羽南可以感受到自己體內奔流不息的血液——它們,終於完全瘋了。“啊!前麵到底會是什麼樣的地方?”它們似乎開口說話。
已變成獨耳人的“白老虱”突然死死盯住劉羽南,微微一笑便沉沉睡了,他已經好幾天沒有睡上一個又香又甜的好覺。
劉羽南根本睡不著覺,他站在船頭,仰著脖子吹著風。
大家都知道,快到黎明之時,那個天色才是最黑的!
夜空,還是那黑黑的一大片……
劉羽南一向就喜歡把夜空比作是一匹長長的布,布麵上點綴的寶石就是星星!
如果星星在水麵之上,風去吹它的時候,就會變得模糊不清……不過也有的時候隨著水波的蕩漾,星星會愈來愈亮。
——真正的寶石卻永遠掛在天上麵,寶石所發出的光芒是永恒的!
星光依舊,劉羽南看著水麵上自己的倒影,看見自己頭發淩亂,他抬起手來撫平了頭頂上翹起的發絲。然後,馬上又抬起了頭看著“布匹”。
“在什麼時候,我的身子才能夠穿上由這塊布做出來的衣裳呢?我的那一片天空到底在哪裡?”
“是不是真的要一直等到我死去?”
他也認為在自己死的時候,就一定會有一顆亮亮的寶石從天而降落入水中,接著便再也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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