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不隱、無毒和尚等若乾人,在莊中隻見到後生、少女、少婦,中年人以及孩子,完全沒有見到鶴步五老的一丁點影兒!
當然,鶴步五老,現在已是鶴步四老,王鶴已死。
這個時候,莊內的庭園裡麵有狗吠的聲音,一個十來歲的小孩正大呼小叫“駱大哥!把阿黃這隻老狗幫我宰了吧!”
那“駱大哥”是一位二十來歲的小青年,穿著一身碎花圖案的袍子。隻要他在人堆裡麵一站,就一定會顯得煞是顯眼。
小孩還在呼叫,那駱大哥已聞訊趕過去,趕到他身旁。
“你又怎麼了?”駱大哥見到小孩跌倒了,正趴在地上,便伸出手去扶他。
小孩一臉的咬牙切齒,蠻橫無比,口中兀自叫道“這隻狗沒人管教,實在太可惡了!”
隻見那隻狗還是沒有走開去,這時候呲著白牙、咧著尖嘴巴,發出了“嗡嗡”的示威聲!
駱大哥嘴裡吆喝一聲“滾!”
狗便灰溜溜跑遠了。
“它又不會真吃了你,你何必這麼害怕,駭倒在地?”
小孩想硬逞英雄,再為自己辯白幾句,卻又欲言又止了。
“快站起來走路吧,大家都去吃飯了——”這兩個人,一齊走向用餐之所。
那用餐之處,名曰“龍魚苑”——
這是因為鶴步五老中的一老,認為鮮嫩的魚肉之肴,猶如最珍貴的龍肉,是最可口好吃的!
林不隱等人已在餐廳用飯,一乾人等,齊坐在一張外形老大的桌子旁邊。
“嗨!這位兄台,好像是剛到敝莊來的生人?”說話的是駱大哥,他正向林大蟲問話。
“不錯,我們是剛到貴莊的。”那白眼蕭歎,在林不隱與林大蟲身邊接口應答。
“我叫駱白誌!”駱白誌的雙眼閃爍,觀察著林不隱等人。
無毒和尚與林不隱,卻在不停口吃著東西,沒有說話。
駱白誌沉默一會,怔了一會,便也不再理會所有人,自己也開始吃飯了。
靜悄悄的,過了片刻——
飯總算是吃好了,林大蟲迫不及待擺弄著桌麵上的餐具。
駱白誌忽問“你乾什麼?”
林大蟲答道“我在收拾!”
“快停下吧!”駱白誌叫了一聲,“餅婆——”
身形矮壯的餅婆聽到有人在叫自己,便過來收拾桌上的殘局。
她是個老太婆,老太婆就難免愛嘮叨。
她問林大蟲“這是下人做的活兒,公子,是誰教你這些的,你師父嗎?”
林大蟲很不耐煩地答“不是。”
他也忘了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乾這一類肮臟瑣碎的事情。
莫非所有人都一樣?一樣得在生活的麵前低下頭來,消磨體內血液中的銳氣。
日子一天天過去,人也是一天天變得庸俗不堪,直至自己都不認得自己。
林大蟲就算敢去遺忘內心,也不敢再忘記自己長得什麼樣子——
每一天的早上,他都要在布穀鳥叫聲陣陣之下,端坐不動。麵對一麵搽得雪亮的鏡子,一坐就是好幾個時辰。
“飯吃好了,一起出去散散心!”林不隱輕拍了拍林大蟲的肩膀,笑。
“等等。”駱白誌又叫!
無毒和尚似乎不解其意“等什麼?等姑娘來服侍我們?”
駱白誌不理他,徑直走到林不隱身前,望著林不隱臉上整整齊齊的四條眉毛。
四條眉毛,漆黑如夜色,如鳳凰展翼。
他忽然叫“莫非你就是那個鼎鼎大名的神奇陸小鳳,四條眉毛的陸小鳳?”
“你認為呢?你認為我是不是?哈哈哈。”林不隱開心大笑了起來,他並沒說出——對方已認錯人。
駱白誌的眼睛還是亮著“陸小鳳,啊!你一定就是陸小鳳陸大俠!”
對方一直認錯人,林不隱似乎開始鬱悶,失語。
綠,是油綠!
——這一片草地,竟是這樣的綠。
這一處綠油油的地方,有羊兒,也有蟲兒。蟲兒不知不覺咬到長草了,羊兒也剛好咬到了蟲子。
駱白誌的頭發老長,此時,他這一頭長發已散亂,正披著肩。
而那些羊兒身旁的草兒,也在不知不覺長著。好像倏忽便老長了,和駱白誌的頭發那麼長。
——駱白誌在草叢裡,正越走越深入,長草漸漸遮了他肩膀。
忽然,草地上方傳來了怪叫,“吱——”“吱!”
原來有蟬,蟬的叫聲不絕於耳,這一會又是數聲。
蟬,停著不動,安分的棲身樹上。
駱白誌在草叢裡麵,站在樹下。他的刀子鋒利,正拿在手上,嘴巴已對著蟬鳴聲,在吆五喝六“可愛的小朋友啊!快小心我的神刀飛舞!”
刀飛,蟬亦飛!
樹下,駱白誌猛然停下手來,拭了拭手上刀子的刀鋒與刀風。
那刀鋒很利,那個刀風也很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