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殿內一片漆黑。
是一種白瑜看不見一切的黑。
黑暗對獸人一族來說都不算什麼,貓族獸人更是如此,黑夜對她來說和白天的區彆並不大。
隻是視線內呈現的世界在色彩上略有不同,她依舊能準確地看清楚四周的情況。
但現在卻什麼也看不見。
就像是她根本沒有睜開眼睛。
看不見算了,白瑜真打算打開智腦,用智腦照著去找雲千諾。
一道淩厲的氣息襲來,帶著讓人膽寒畏懼的殺意。
錚——
白瑜瞬間從武器匣裡取出橫刀,抬手擋下攻擊。
她和黑暗中的東西短兵相接,手上一沉,對方力度不小。
“雲千諾?”白瑜試探性出聲。
沒有回應,但她能夠感受到那道危險、嗜血的視線,如同在黑暗中瘋長的藤蔓,陰濕黏膩的纏繞在她身上。
一個交鋒下,那東西知道她不好惹,所以在暗中蟄伏,窺伺。
白瑜換成右手拿著手中的橫刀,警惕著四周,同時垂眸動手打開智腦。
智腦光屏雖然開啟了,但那光芒十分怪異,極為微弱,隻能讓屏幕亮著。
甚至連她近在咫尺的手指都無法照亮。
像是被四周的黑暗吸走了發散的光芒。
更彆談替她照亮四周。
聖殿內的係統也沒有照明管理。
也是,聖殿是祭祀的地方。
這裡向來和其他區域不一樣,而且這是王族的聖殿,和普通獸人族的聖殿更不一樣。
所以才會是禁區。
她給雲千諾發了條消息,同時眸光一厲,閃身躲開黑暗中那東西的攻擊。
長翅一展,以一種離奇的速度在躲開的瞬間飛身還擊。
刀身深深割開對方血肉。
血腥味兒在四周蔓延起來。
沒攻擊到要害,白瑜在黑暗中斂了斂目光,垂眸看了眼智腦光屏。
雲千諾沒有回信息,她關閉智腦,全心防備著。
對方可能是她至今而言遇到的最強大的東西。
就算她精神力在聖殿內鋪開,竟然也察覺不到他的位置和蹤跡。
不過很快,白瑜就發現不止如此,她的精神力對聖殿內一切東西都探知不到。
看來不是對方強大,而是場地太過特殊。
精神力在這裡沒有什麼用。
她一進來就什麼都看不見,估計也是這個原因。
隻是那家夥顯然能正常視物。
到底是什麼東西?
科安賽克世家的秘密?聖殿內關著他們的傀儡秘術的關鍵?
一個怪物?
還是什麼?
雲千諾在聖殿內,他人又在哪,沒被大門這邊打鬥的動靜吸引?
白瑜滿心疑惑。
黑暗中的那道氣息又動了,白瑜隻有在對方攻擊她時,靠近她時,才能察覺到對方的存在,緊急作戰和應對。
那東西很小心,攻擊頻率也越來越高,每次都更加迅猛。
就算白瑜次次反應迅速,也受了點傷,左肩被對方擊中,她低低地輕哼了聲,挑開肩上的武器閃身躲開。
四周的血腥味更濃鬱了幾分。
但大多都是對方的。
數次交手中,白瑜幾乎摸清了對方的情況。
至少是個人形,但速度奇快,有時候有振翅的氣流聲,是個獸人。
有時候很謹慎,有時候又很瘋狂,為了能傷到她——根本不顧自己的情況。
白瑜的刀上沾滿了他身上的血。
應該受了很重的傷,居然還這麼猛。
是科安賽克家族養的什麼戰鬥機器嗎?
像這樣毫無差彆的攻擊人,看來是失控了?
雲千諾在聖殿內就是解決這個家夥的?
或者說這段時間都在解決這個家夥?
那確實挺棘手的。
她有點擔心雲千諾,該不會是被自家養的戰鬥機器打的昏迷不醒了吧?
白瑜還不至於懷疑雲千諾死在了這家夥手裡。
他敢獨自進入聖殿,自然就有把握,之前要歌帶,可能就是想先淨化一下精神力。
——稍微有那麼一點後悔沒直接給他提供。
不過也就一點。
對方身形再動時,白瑜閉目凝神,精準地判斷出方位,這次再沒有任何閃避和迂回,她在黑暗中正麵迎擊。
一番激烈的纏鬥後,白瑜的橫刀終於穿透了黑暗中那家夥的胸膛,對方的動作徹底遲鈍下來。
白瑜鬆了口氣,在深濃的血腥味中抽出長刀,迅速將人壓製到地上。
砰地一聲,一道吃痛的悶哼聲落在她耳邊。
白瑜聽見對方發出戰鬥中又沉又急、如猛獸喘息之外的聲音。
白瑜的動作卡了一下殼,好……熟悉的聲音?
一開始她是有點懷疑這是雲千諾,但就算是雲千諾和她大打出手,尤其是這種不要命的戰鬥方式,他最該用的就是王族壓製。
但從她進入聖殿,就沒感受到任何一點王族的威壓。
而且雲千諾那麼優雅的一個人,在千星湖開著機甲配合她戰鬥時,也從始至終保持著自己的風度和理性。
不可能是這個戰鬥風格。
這下她有點不確定了。
“雲千諾?”
她又出聲問了一句。
對方沒有回應,聖殿內除了血腥味,就沒有其他任何聲音。
白瑜此刻卻更能確定被她按在地上的就是雲千諾本人。
身體的反應是騙不了人的,在她出聲那一刻,她手下的身軀很明顯地僵硬起來。
呼吸也重了幾分。
就算他特意掩蓋自己的異樣,也還是被白瑜輕易地察覺到了。
“先帶你出去。”白瑜滿腦子疑問,但想起他身上的傷,尤其是自己最後那一刀貫穿胸膛的傷。
就算是獸人身體再強,王族再厲害,等會他恐怕也得死在這裡。
“不必,這裡有藥劑。”雲千諾的聲音有些許沙啞,但依舊溫潤,恰到好處的好聽和雅韻。
仿佛他並不是渾身是傷地躺在地上,而是和她坐在會客廳的沙發上,彼此不失禮節地交談,更沒有落下貴族該有的高貴。
聽起來雖然受了傷,剛剛的狀態也有些不對,但從精神層麵來講,情況應該還好,至少還依舊古板地在維持貴族的體麵。
白瑜稍稍鬆了口氣,卻不知道,地上的狼族獸人此刻連看都不敢看她,鮮血在他身下溢出,臉色慘白,神情灰敗,滿目瘡痍。
他悄無聲息地收起自己在戰鬥中展開的左翅,毫無血色的唇抿得更緊了些,片刻後又無聲地吐出一口血來,將唇色染的殷紅。
“在哪?”白瑜問道。
他刻意將呼吸調整到平日的模樣,說話時又帶上王爵該有的雍容氣度:“嗯……以你為中心,向左後方走,到了位置我會提醒你。”
恢複理智那一刻他就知道,白瑜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