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彆說,昕昕哭的切片我看過不少。”
觥籌交錯之後,呂總並沒有參加慶功宴下個回合的意思。
和不同領域、不同行業的大咖們互相告彆後,呂錦程帶著慶功宴上的兩位“自家人”,安安靜靜離開了現場。
“呂總~我不是哭包!”
“就是有些時候,我真的受不了。”
不需要戴麵具社交的後半場,自家人說起話來才方便。
星城又被稱為“不夜城”,晚上無論幾點都有商家開門營業。
三人路邊一轉,找了家帶著包廂的小清吧,坐下聊天。
無論是繆可言還是孫昕,小有名氣的女主播和素人女大學生,都在逐步接受身份上的轉變。
她們走在路邊,哪怕是三三兩兩的燒烤攤,都有可能被人一眼認出。
看!是綜藝上的那張臉!
“你都不知道,節目裡剪輯壓根看不出來,我們很多時候被要求一直又唱又跳,簡直不是人類。”
剛剛的慶功宴上大咖雲集,孫昕抬手叫服務生過來,補了兩碟小吃。
她壓根沒吃飽。
“真的很辛苦。”
繆可言點點頭。
“我聽孫導說,原本的節目設計不是這樣,後來變了。”
“它就是極端考驗,你在這個行業裡麵能夠遇到最極端的就這樣子了,最不合理的就這樣子了。”
《女神101》的內核之一,是要測驗人在極端環境下的應對機製。
從來沒有哪個唱跳歌手,會從頭連唱帶跳一直到尾,但《女神101》主題曲,就要求所有女孩必須這麼做。
這種壓力孫昕從沒麵對過,應對機製往往是哭。
學不會主題曲,哭;節目要求穿的衣服太短,露出了小肚子,哭;戴不上美瞳、畫不好眉毛,哭。
網友質疑她借哭賣慘,她覺得很委屈,隻是排解情緒的一種習慣而已。
和她一起來《女神101》的室友,看到她哭先是急忙安慰她,後來她們也見慣了。
繆可言覺得,哭和買買買、喝大酒、作愛都是一回事。
都是調節情緒的方式。
【昕昕你哭吧沒關係,我老板說過,比爾·蓋茨、喬布斯都很愛哭。】
但《女神101》不是點金傳媒,這裡也沒有覺得女孩子哭沒關係的體貼老板。
這裡的主旋律是努力、競爭、頑強,誰也不想被扣上軟弱無能的帽子。
即使壓力大,也得躲開鏡頭宣泄。
“而且節目組的剪輯就是故意的,明明哭的人不隻有昕昕一個。”
沒有外人的時候,繆可言總是會做出一些習慣性動作。
服務生剛剛帶上包廂門,她便起身坐到呂錦程身邊,拿過工具開瓶,緩緩熄滅咕嘟咕嘟翻滾的酒精氣泡。
順便挽起一截衣袖,給他剝掉下酒菜裡的毛豆碎片。
“有人會把浴巾鋪在廁所地上,五六個人坐在一起,聊幾個小時相互安慰,有人會把廁所門鎖起來單獨哭一整夜。”
參賽選手們後來總結出規律,如果哪個人消失很久,就去廁所找。
即便是所有人公認的強者繆可言,也有情緒不適的時候。
節目第七期有個“你不知道的我”表演環節,她一開始感覺迷茫。
想不出自己作為公共平台的主播,有什麼是彆人不知道的。
節目組建議她的路線,她覺得尷尬極了,但還是照做,效果卻並不好。
內心的不舒服和彆扭,導演不知道,觀眾也不知道。
作為高排位選手,訓練之外,繆可言還經常需要配合節目讚助商的廣告拍攝。
廣告多的時候,她會生氣,把宿舍門關起來,罵鋪天蓋地的廣告,罵完了還是得去拍。
其他選手除了羨慕之外,就是感歎。
【妙妙當然能意識到這些拍攝、采訪對她是好事。】
【她就是覺得很累。】
“這段時間.辛苦了。”
明明已經在慶功宴上說過幾次的話,敬酒的場合換了一邊,呂錦程的語氣卻天差地彆。
一遍是禮貌,另一遍是心疼。
他伸出一隻手,先是在繆可言的手背上點了點,然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24小時不間斷的全程直播,總會有人承受不了這種無死角的窺視,拿帽子擋住宿舍裡的攝像頭。
起初人多時,這種反抗是被默許的。
但隨著幾輪下來,留下的人越來越少,為保證節目素材夠用,節目組不再容忍。
一有宿舍攝像頭被擋,選管就會接到監控室的電話,讓她們進房間掀帽子。
節目組想讓選手們意識到,這是對自己不負責。
選手宿舍電梯口貼著一張長紙條,上麵用黑筆寫著:真正的女神敢於麵對鏡頭的拍攝。
左拐進走廊,牆上還有一張通知單:請勿遮擋宿舍攝像頭,無真人秀素材後果自負,事關前途,請慎重考慮。
“任何的遊戲規則,都會給選手一些擠壓,我認為這是你們成為藝人的第一步。”
這種帶有“大逃殺”色彩的殘酷賽製,是女孩們想在演藝行業立足必須經受的洗禮。
“最終誰能夠承受住呢,誰就出來了。”
呂錦程噙著笑,豎了個大拇指。
“所以,最想說的還是恭喜你們。”
“今晚你們儘管吐槽,過了今天,可就沒有老板親自接待的解憂店了。”
“那我可不客氣了哦~我可比不來冠軍妙妙姐,她是真的能吃苦。”
“哈哈哈哈哈”
孫昕扭過腦袋,看了看對麵繆可言一臉無奈的表情,咧開嘴咯咯笑了起來。
“剛開始的時候,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她不敢和自己喜歡的高人氣選手走得太近,怕被粉絲誤解為蹭熱度。
“兩個人氣高的玩得好叫cp,人氣低的和人氣高的關係好,就被網友罵倒貼。”
她發現自己唯一有辨識度的,就是頭上心形的辮子。
於是不敢換發型,怕一換大家就忘了。
但後來又有人說,你怎麼永遠這個發型,於是接下來一周孫昕提前半小時起床,每天換一個發型。
讓她最痛苦的是一次公演。
為了兩個八拍,誰站在最前麵,她和另一個選手爭了三個小時,誰也不想讓。
“如果沒有攝像頭,我真的很想罵臟話!”
最後她還是沒爭過對方,回宿舍後在廁所裡哭到淩晨兩點。
“其實輸掉這個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覺得自己變成一個很可怕的人,就是我為了兩個八拍,就跟人家爭了三個小時,我就覺得我自己是不是變壞了。”
若單論唱跳實力,孫昕比起大多數女孩,是毫無疑問的拖油瓶。
節目裡第一次亮相,她跳舞數拍子,跳錯動作。
而唱呢,聲樂老師的評價是:你給她打零分都行,打負分都行。
她聽不出什麼時候進拍,隻能憑感覺默念一二三四,念到四就開始唱,感覺準不準基本靠運氣。
她分不清DoReMiFaSolLaSi,隻能感覺出是升調還是降調。
但當其他人因沒有人氣苦惱時,孫昕卻由於抱緊了繆可言的大腿,奇妙地度過了前麵幾個環節。
她湘味塑普夠搞笑,人又是圓圓臉,極有觀眾緣。
支持者覺得孫昕上台,意味著自身條件再差,也有和強者共同競爭的希望,在“替我圓夢”。
越遭受業務能力上的嘲諷,孫昕的排名反倒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