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一路西逃,但薛氏兄弟和蘇定方的三萬騎兵早就等待多時,騎兵追趕截殺,三萬軍隊都是王世充的直屬軍,在王仁則的率領拚死抵抗,激戰了一個多時辰,最終還是被三萬騎兵全殲,王仁則也被蘇定方一槍刺穿了咽喉,結束了罪惡一生,大部分王家子弟也死在亂軍之中。
王世充在三千羌胡親衛的拚死護衛下,一路向西奔逃,他們攀過了幾道山坡,後麵的騎兵已經無法追趕,隻得回去交令,追趕軍隊變成了羅士信統領的兩萬步兵。
奔逃了三天,軍隊困乏之極,王世充見天色已晚,便下令軍隊在一處山丘上休息,山丘覆蓋了茂密的鬆林,軍隊躲在密林內,外麵看不見,下方一百多步就是洛水的上遊,流水潺潺,十分清澈。
軍隊喝了水,吃了乾糧,都筋疲力儘睡去了,王世充看了一會兒地圖,心中也煩惱之極,就算他逃到隴右,他手中隻有三千軍隊,又能堅持多久?能支撐得住薛氏父子的進攻嗎?
王世充想了半天也無計可施,隻得歎口氣,走一步算一步了,不多時他也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王世充忽然被濃烈的煙霧嗆醒,他睜開眼,四周都是濃煙,看不見人影,到處是士兵的哭喊聲。
王世充大驚,這是隋軍燒山了嗎?
幾名親兵跑上來,將一塊濕布塞給王世充,他們架起王世充向南衝去,“陛下用布捂住口鼻!”
王世充剛奔跑幾步便一腳踩空,一頭栽進一處全是灌木叢的山坳裡
周圍都是向南突圍的士兵,南麵山腳下就是河水,隻有跳進河水才能活命,這是求生的本能。
可是小河對岸布滿了數千隋軍士兵,手執弩箭,密集的箭矢射向每一個從樹林裡逃出的敵軍,小河邊堆滿了屍體。
王世充的三千侍衛親兵都是羌胡,對王世充極為忠誠,也極為殘暴,從來不把漢人百姓當做人看,他們中任何一個人被釋放到百姓中,都會是一個極大的禍害。
蕭夏下達了殺絕令,不光是他們,還是王仁則的兩萬內衛軍,也一樣罪惡深重,殺人如麻,幾個月的孩童都要殘殺,王仁則和他的兩萬軍也一樣被三萬騎兵絞殺殆儘。
隨著火勢越來越大,逃出的士兵也越來越少,已經不可能從烈火中逃出了,烈火蔓延迅速,很快便徹底吞沒了整個山丘,最後一片鬆林內響起了一片絕望的慘叫。
烈火一直燒到第三天中午才漸漸熄滅,一隊隊士兵上山去清理屍體,他們很快便在一處淺山坳內找到了一副金甲金盔,真金不怕火煉,在烈火中,黃金盔甲保留下來了,但被金甲包裹的屍體卻被燒成了焦炭,士兵從屍骸的左手確認了身份,左手無名指少了半截指頭,這就是王世充。
最尷尬的卻是被堵住崤函道上的李建成,他們是典型的偷雞不成倒蝕把米。
李淵想占便宜,他有這樣的想法也很正常,比如之前瓦崗軍占領洛口倉後,糟蹋了兩百萬石糧食便撤退了,洛口倉還剩三百萬石糧食,這個時候誰占領洛口倉就撿大漏了,所以當時李建成一樣率領五萬軍隊屯兵陝縣。
當然,李建成也沒有撿到洛口倉這個大漏,王世充及時殺回來了,但他們的思路是對的,一旦瓦崗軍攻下洛陽,洗劫一番後也同樣會撤走,唐王軍就會撿到這個天大的便宜,這就是陝縣要屯兵五萬的原因。
但這次是晉王軍攻打洛陽,正逢李淵兵力嚴重不足之時,李淵猶豫好久,還是再派世子李建成率軍三萬進駐陝縣。
李淵倒不指望晉王軍會撤出洛陽,但他考慮的是,王世充敗兵會向西逃亡,他們至少能撈到幾萬敗軍,這也是李淵目前最需要的資源。
實在撈不到敗軍也能占據了整個崤函道,把防禦線向東擴張,這是戰略上的收獲,而他們不會有任何損失。
隻是李淵千算萬算,他把弘農郡給忽略了,弘農郡南麵通往淅陽郡,淅陽郡是荊襄的門戶,而弘農郡的北麵出口便是崤函古道,正好是函穀關的東麵。
李淵判斷是正確的,王世充的三萬敗兵確實是向西奔逃,隻不過沒有走崤函古道,而是走洛水道,洛水道隻能走步兵,有大車和馬匹都不能走,所以一般軍隊不會走洛水道。
可偏偏王世充就選擇了洛水道,用洛水道的不方便來阻擋隋軍騎兵追擊,李淵的如意算盤落了空。
可是李淵怎麼也沒有想到,張須陀率領三萬大軍已經進駐了弘農郡,此時,他們拿下了函穀關,切斷了二十裡外三萬唐王軍的退路。
晉王軍越來越近,東麵的李靖軍隊距離陝縣隻有五裡,西麵距離陝縣隻有三裡,更讓李建成害怕的是,隋軍戰船占領了陝縣碼頭,將碼頭上的糧倉搜刮一空。
碼頭被占領,也就意味著水路支援也沒有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李建成的軍隊即將斷糧。
房間裡,李建成長籲短歎,負手來回踱步,他帶兵打仗的機會不多,麵對這樣的困境,他竟無計可施,
這時,副將史萬寶勸道:“殿下,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從陝縣百姓手中搜刮糧食,把所有糧食收上來,我們軍隊還能支持十天半個月,或許援軍就到了,如果殿下再不下定決心,我們明天就斷糧了。”
李建成歎口氣,“我明白你的意思,要麼軍隊餓死,要麼百姓餓死,三萬百姓啊!我於心何忍。”
“殿下,慈不掌兵,你這樣心慈手段,最後士兵們會嘩變的,我兄長說過,實在熬不下去,還會以人肉為食。”
史萬寶的兄長就是史萬歲,他這話是大忌,尤其在統治者麵前,偏偏史萬寶是西域粟特胡人,他不懂這些,隻是實話實說,軍隊逼急了是要吃人,尤其是胡人。
李建成的臉色立刻陰沉下來,竟然讓自己吃人,吃人的世子最後能登基大統嗎?
“你給我退下!”李建成厲聲喝斥道。
史萬寶沒想到世子翻臉了,他嚇得連忙退下。
史萬寶剛退下,一名士兵跑來道:“啟稟世子,晉王殿下派人前來送信!”
李建成點點頭,“請送信人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