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如期而至,到了不得不回家的時候。
杜薇還沒踏進家門就聽到那熟悉的爭吵聲。
“我說了不要薇妹子去上大學,一個女孩子讀那麼多書乾嘛!”是媽媽的聲音,那個一年四季忙於農活、沒有目標也沒有要求的農村大媽。
他們這次起爭執的原因是,籌不夠明年杜薇和弟弟的學費,而爸爸打麻將又輸了錢,回來就開始嘮叨媽媽亂花錢、不愛惜東西,不懂得節省。
看到杜薇進門,他們不約而同地住了口。
“薇薇回來了?”媽媽緊急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加緊去準備飯菜。畢竟有將近半年的時間沒有見麵了,見到女兒從學校回來,他們還是很高興的。
杜薇偷聽到媽媽的話,心裡非常不是滋味,她並不怨恨媽媽,覺得她也是不容易,反而心裡有點內疚,覺得終歸是拖累了他們。但是當她看到自己的床上仍雜亂一團,還是自己離家時的那副模樣,隻是多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心情便又涼又低落起來。
她放下行李著手整理床鋪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懷念學校裡整潔舒適的小床,接著回想起一張臉龐,她吃了一驚,此刻浮現在眼前的,居然是林木那張略顯呆板卻目光溫暖的俊黑的臉孔,而不是舒南那張乾爽帥氣的麵孔。
林木每次看向杜薇的目光是那麼地溫柔,對她說話的聲音也那麼地輕柔,更重要的是,他總是全神貫注地看著她,仿佛周圍的一切都不重要,杜薇就是他的全世界,他很樂於呆在這樣的世界裡。
而舒南,雖然杜薇更享受和他目光的交流,但他的那種眼光,更像是帶著笑意的挑弄,也像是挑戰,對他而言,周圍的一切都很重要,隨時都可能拉走他的注意力,比較起來仿佛杜薇對於他,就並不那麼重要了。
此刻的杜薇,真希望林木能陪在自己身邊,真希望回到學校,那個屬於自己的自由的小天地。
也許,因為現在隻有林木能夠給自己也願意給自己溫暖吧。
第三天,爸爸媽媽又開始爭執由誰去弟弟學校解決問題的問題,弟弟在離家不遠的學校上高中,昨天才剛期末考試,聽說考完他就找了個機會去將其中一個自己怨恨的老師打了一棍子跑了,現在學校要求家長去協商解決。
好在老師並沒有受什麼明顯的傷,但對這種有辱師風的行為,學校肯定覺得應該嚴懲不貸。於是家裡東湊西湊地弄到八百塊錢,買了幾十塊錢的水果,剩下的錢全都包了紅包,媽媽不得不拉下麵子,聲淚俱下地去求了老師的原諒,勉強讓他留下來念完高中的最後一個學期。
爸媽領著弟弟去學校賠罪的這個時間,杜薇開始坐在一個小板凳上寫信。
舒南:見信好!
寫下這幾個字後,杜薇在腦袋裡梳理過的一地雞毛全部整理成文字,想訴諸於信紙上,然後想說自己過得好累,還想寫謝謝舒南的出現,讓她感受到一種微妙的幸福和快樂,想問他為什麼要漸漸疏遠自己,想借寫信為自己曾經一些任性的行為道歉,想繼續變回原來好朋友的關係。
是啊,好朋友,因為她不敢奢望更多,寧願像以前一樣,能作為好朋友偶爾見麵,就滿足了。
想了這麼多,卻什麼都沒有寫下來,最後隻有寥寥幾句話:
舒南,見信好!
轉眼寒假已經過去三天了,你都做了些什麼呢?我真想快點返回學校,因為那裡有我曾經度過的一段美好時光。
杜薇沒有再寫下去,她開始流淚,嘴裡喃喃地低聲喊道:“舒南,舒南!”她沒有想到短短數月,這個名字居然會讓她痛徹心扉。
然後她將信紙揉作一團,開始展開另一頁信紙。
林木,好久不見啊。
才寫了個名字,杜薇轉而輕鬆起來,心裡想著要是將林木替換成自己的弟弟該多好,他多乖多順,多麼聽媽媽和姐姐的話。
想到有林木這樣的弟弟,杜薇嘴角不覺露出一絲甜甜的微笑。於是她寫:
謝謝你給我帶來的溫暖,要是你是我的弟弟該多好啊。
儘管曾經說過要寫信,要到過所有人的通訊地址,但杜薇寫的信終究是沒有寄出去。
過完春節沒幾天,杜薇就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學校,除了家教,她還找了份在麥當勞兼職的工作。
晚上下班後回到隻有自己一個人的空蕩蕩的宿舍已經十點多了,杜薇感到莫名的空虛,便拿出電話本,撥通了林木家裡的電話。
接電話的是林木的媽媽,她聽說找林木便問道:“你是杜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