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沒幾天後,杜薇卻意外地收到舒南的邀請,讓她陪他去參加係裡舉辦的畢業晚會。
按說畢業晚會一般參加的都是老師和畢業班的學生們,但因為係裡器重、同時擔任學生會乾部的關係,舒南也被邀請參加了。
舒南在收到邀請函的當天,恰逢意外地得知一個消息,就是宋飛翔新買了一個取暖器,當時有點冷,他打開沒多久,房間裡的電源就“砰”地跳閘了。
“最近用它老跳閘,看來真是這個破電器搞的鬼。”宋飛翔一邊嘟囔著,一邊走到門邊重新合上電源開關。舒南呆呆地看了他一會,然後撥通了杜薇宿舍的電話。
可想而知這個時候的杜薇是有多麼地驚喜了,放下電話後四處打聽關於畢業晚會的情況,並舉全寢室之力從一名室友那裡借來一條稍微端莊點的黑色絲絨長裙,又挑來選去地搭配上一條朱媛媛的藍色絲巾,如期赴約了。
晚會就在學校門口的酒店三樓宴會廳舉辦,事先已由熱心的學生會乾部們將會場精心布置了一番,望著眼前五顏六色的氣球和流光四射的地麵,杜薇一邊慶幸自己換了件稍微得體的衣服,在媛媛的幫助下小小的地化了點淡妝,一邊幻想著要是有一場雙人舞會上演該多好。想到剛才舒南看自己的第一眼,冷峻的雙眼中不由得反射出的讚美之情,杜薇內心也是滿滿的幸福感。
晚會有係領導的發言,也邀請到了小有成就的往屆的學長回校宣講,有文娛部精心準備的節目,有簽名拍照留戀,也有美食點心加香檳,所有的這些杜薇統統不在意,她最在意的,是舒南作為學生代表的一番講演,他沉著、瀟灑、務實,且渾身閃耀著智慧的光芒,他名副其實地贏得老師們的喜愛、學長的青睞和同學們的欽佩,收獲大家的掌聲。
作為形影不離跟在他身旁的女生,在舒南演講完後,自然也收獲了許多好奇的目光,大家理所當然地認定她是他的女朋友了。但是她告訴自己不能驕傲,極力保持低調和順從,甚至有點害怕那些像鎂光燈一般打過來的目光。
幸好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各自的話要說,各自的交際要去忙,也不斷有人過來跟舒南說幾句話,偶爾有人會帶著探詢的目光盯著杜薇問舒南:“你女朋友?”
舒南笑笑,沒有回答,他們便當他默認了。
也有一些活潑異常的女孩子,跑過來跟舒南開開玩笑,有時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著杜薇,笑著對舒南說:“還以為你隻會一門心思搞計算機呢!”
這些人杜薇全都一個都不認識,也找不到跟他們交流的話題,漸漸地愈加窘迫和不自在起來。她希望晚會儘快結束,隻剩下她和舒南倆個人就好。
舒南發現了杜薇的不自在,側過身去問她:“你想要回去了嗎?”
“是……”杜薇想說這裡的聊天太無聊了,也不再有什麼活動了,可是她還不是很想回去,因為想多跟舒南呆一會,“我沒關係,你忙你的就好了。”他裝作四顧看看,“那邊的蛋糕看上去挺好吃,我去吃點東西吧。”邊說邊故作輕鬆地走開了。其實這個時候,她真希望將自己隱身起來,讓大家都不要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有那麼一會功夫,杜薇真的被眼前漂亮且美味的糕點吸引住了,安安靜靜、怡然自得地享受了個夠,心想這趟果然沒白來。吃飽轉身,發現舒南正跟幾個畢業班的學長學姐們聊得熱火朝天,便又向擺有水果拚盤的地方慢慢地踱了過去,慢悠悠地品嘗著每一味水果。這樣約莫過去了十來分鐘,杜薇感覺自己的肚子已經再也塞不下任何東西了,見會場的人也陸陸續續撤退了,便回到舒南身邊,這個時候,還有倆三個人跟舒南在一起說著什麼。
杜薇回去剛好聽到他們有說“翻牆”二字,不由自主地插嘴道:“原來你們男生也會翻牆啊?每次起早去跑步,我們也要翻牆出去呢,真不明白為什麼宿舍每天開門那麼晚!”
在場的人看著她愣了愣,接下來都笑了。舒南不得不跟她解釋道:“這倆位學長開了一家軟件公司,剛才說的翻牆是計算機專業術語,你可能沒聽說過。”
“哦。”杜薇囧得微微紅了臉,不過好在脖子上頂著一張討人喜的臉龐,配上周身青春洋溢的氣息,烏黑富有生氣的眼睛和長發,幾位學長倒沒法對她抱有任何偏見。
“這位小學妹是哪個係的?”其中一人問道。
“她是中文係的,文章寫得很好,係裡征文每次都是前三名。”這幾句話由舒南代為回答,簡直驚掉了杜薇的下巴,她從不知道舒南原來對她了解這麼多,曾經還懊惱舒南不知道自己也是有優點有成績的呢,沒想到私下裡,他什麼都知道。
“啊,原來是小才女啊。”同伴中一人由衷說道,不由認真打量起她來。
“沒有沒有,不敢當不敢當。”杜薇開始為自己能介入他們的談話而感到慶幸,更何況還得到了舒南的認可,但當下難免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便急於岔開話題,她看著自己搭在手上的厚外套,出門的時候要穿的,順便看了眼大家的穿著,都不怎麼厚實。“奇怪,今天好像都不怎麼覺得冷。”杜薇想著,現在都已經是冬天了呀,一邊又轉著其他的念頭,心想著差不多可以撤了吧?一邊偷偷地又觀察著舒南的動靜和神態。可對方還是那副舒服自如、安然處之的模樣,這姿態影響到了杜薇,她便暗自調整一下自己的心態,將身體從肩膀開始放鬆下來。
“哈哈,剛才我們還說了什麼來著,厄爾尼諾現象。”一位男士貌似很開心地大聲說道。
“厄爾尼諾是誰?俄國的作家嗎?”又是這句脫口而出的話引來了一陣哄笑。
“你這個女朋友也太可愛了吧?”其中一位說道。
這回舒南也不解釋了,隻是無端端地扭頭看了杜薇一眼,杜薇被他這麵無表情卻又感覺意味深長的一瞥弄得莫名心慌起來,無辜地喃喃自語道:“我是真不了解厄爾尼諾是什麼。”一股心虛的可憐同時彰顯在臉頰上。
“時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好在舒南及時地向她輸送了這麼一句話,杜薇是真的不想在這個地方繼續呆下去了。接下來是舒南自然而客氣地跟身邊的人告彆,但是許多年以後杜薇每次回想,總覺得自己分明聽見了舒南從內心發出的一聲深深的歎息,綿遠而悠長。
路不遠,夜很美很靜,顯得道路兩旁的一切聲音都尤為尖銳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