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山子隻是惋惜的搖頭,然後把手裡淌著血的斷臂丟給了身後趴在地麵一動不敢動的捕頭,“送你了,拿回去領賞吧。那個姓許的女人可是被朝廷懸賞了黃金十兩的重犯。”
“前輩不怪我?”
“怪你作甚,這五識境的戰鬥你又幫不上忙,能安分的在那裡趴著,爭取活命就是對我最好的幫助。”方山子並不去追趕那位已經逃跑的崆峒派叛徒。
正如她所說,這渭城已經是裝著了半座武林的凶險之地。
總會有人手裡缺錢,想要借用許連枷的腦袋去領賞......
許連枷此時捂著自己的傷口,驚惶的疾馳在街道上,全力施展輕功要遠離那個怪異的道姑。她不經意的是撞翻了一處攤鋪,撞到了一位賣菜的老婦人,仍然沒有放慢速度,渾然不顧自己這樣會間接或直接的害死無辜的居民。
忽然,一位脊背有些佝僂的老人拄著拐杖擋在了她的前方。
便是惡從心來,許連枷立刻就抬腳要去劈他的咽喉。
老人瞪著一雙濁黃的眼睛,仿佛是害怕得走不動路,渾身顫抖著持握拐杖站在原地。
緊接著,許連枷綁著布鞋的腳掌靠近了,能清楚的見到那腳踝上遍布的繭子和傷疤,內力離體半寸,宛如尖刀般呼嘯而至!
在這電光火石的刹那,老人竟然是開懷大笑起來。
然後他手裡的拐杖晃出一片殘影,直挺挺的砸在了許連枷的腦門上。
這崆峒派的叛徒像是撞了牆的麻雀,噗通一聲栽倒在地,昏迷不醒。
“活捉的賞金,可是比一顆人頭要多上五兩。”老人哈哈的笑著,他本是要出門去平安巷尋自家掌櫃討要些錢財去添置新衣裳,沒想到走路上就撿到了一大筆錢。
這天降橫財,真是讓人欣喜咯。他心中得意,今晚就能買些好吃的零嘴捎帶給當鋪的那位後生了。
記得薑元喜歡吃什麼來著......“醬鹵肘子?紅椒雞爪?算了記不清了,都給他買一份吧。”
老人彎腰揪住許連枷的後衣領,滿臉輕鬆地拖拽這百來斤的武者沿著街道一路走。
走到茶肆的時候,恰巧是一位道姑出門攔路,“道友且慢。”
老人立刻警覺的把昏迷不醒的許連枷往自己身後藏了藏,“這十五兩的黃金,是我先撿到的!彆想拿什麼‘見者有份’的話術或者“孝敬道祖”的理由來唬我!”
“她的胳膊是我打斷的,”道姑說,“分我五兩黃金買酒。”
“你怎麼不去搶?!”老人憤怒的舉起拐杖接連敲打地麵。“她都逃出去多遠了也沒見你上來追!”
“現在不是追到了嘛。”
“滾滾,年紀輕輕學什麼不好,跟我這把老骨頭搶上棺材本了!”
“你也就比我年長二十歲,少說這些沒完沒了的。”看上去一副妙齡少女模樣的方山子很是瀟灑的大步走近,單手扼住許連枷的喉嚨把她提了起來,“你這拖著走著也不太方便,還是讓我陪你一起把她送上衙門吧。”
“哦,另外......慶大將軍的名號早就是如雷貫耳,所以不必自我介紹了。”方山子大大咧咧的拍打老人的肩膀。
老人的眼皮子抽搐了一陣子,還是死板的說著,“慶清朝。”
“哎呀,你這樣我也得報上自己的本名了,姑娘家的芳名可是很金貴的哦。”她提著許連枷走在老人的身前,輕車熟路的對上了去往衙門的路線,“光州岐亭,陳照,道號‘方山子’。隨將軍稱呼。”
慶清朝不理她,隻是用鬱悶的眼神看向周圍被嚇得東躲西藏的行人。
等到過了兩條街,他終究是忍不住一聲長歎,“黃金十五兩,這錢可不好賺啊......”
走在前麵的陳照爽朗的笑著,那聲音格外動聽悅耳,“小道也是沒錢買酒,才想著向將軍借點。”
“你要是趕緊把她打死,就沒這麻煩了。”慶清朝幾乎是把埋怨寫在了臉上。
真是歲月不饒人,當年皇帝用千兩黃金都勸不回的禁軍統領,在這渭城的小破當鋪裡住了幾十年,已經變得能為一枚銅錢折腰了。
“哈哈,就得是因果纏身,麻煩不斷,才算不虛走這人間一趟,將軍您說對嗎?”
“老子這輩子最討厭你們這群修道念佛的神神鬼鬼的嘮叨,彆跟我搭話!”情緒幾度起落的慶清朝成功被方山子刺激著記憶起了以前在京城每天朝四晚十二的工作經曆,便是怒不可遏了。
街道裡,陳照的笑聲融入了周圍人群的熙攘。
*
帶著溫度的夜風吹動千絲萬縷纖細的柳條,院落裡栽種的一棵柳樹旁,榴花與葵花正在往一隻調配好草藥的木桶裡倒水。
這是為薑元準備的第六次藥浴。
蘇幼安很早就回客棧休息了,留下薑元獨自在東籬武室裡繼續研究《神衛功》。
經過了兩個時辰的修行,這位年僅十四歲的後生順利掌握了這門外功,甚至把衛氣精煉到了能夠附著於體表抵擋拳腳的程度,這前所未聞的天賦讓武室的弟子們驚怖得合不攏嘴。
那位已經在四氣境卡了許多年的武室傳人隻能露出一個羨慕且無奈的苦澀笑容作為對薑元的鼓勵,他就是因為天賦不夠才在五識境的門前反複徘徊,都快四十歲了也沒能摸到開通識感的門檻。
很快,再一次被自己的衛氣紮得痛到無法動彈的薑元就被武室弟子們抬出了道場,仿佛是要發泄心中豔羨似的,粗暴的把連著衣服一起他丟進了木桶裡。
水花四濺,站在一旁被“殃及池魚”的兩位女孩氣憤得是指著他們連聲斥責。(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