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朝廷現在的情況,又不適合大動乾戈。
燙手的山芋,從鴻臚寺拋出去,必然會引發一番風波。
想起給他打招呼的人,溫思遠隱約覺察到了真相。
哪裡是要“招待”安南使團,分明就是想要他們的命。
搞不好安南人的國書,也是在鴻臚寺衙門中,被人給換掉的。
略微遲疑了一下,溫思遠果斷選擇了裝糊塗。
揭露幕後真相,那是會死人的。
光憑他手中掌握的訊息,就算捅出去也不痛不癢,根本定不了罪。
朝中大佬的布局,不是他有資格參與的。
隻要自己什麼都不知道,按照朝廷的規矩處置,那麼誰也挑不出毛病來。
抓完人之後,不敢絲毫停留,溫思遠直接帶著國書進宮麵聖。
……
皇宮中,心情不錯的永寧帝,午飯都多吃了半碗。
看到溫思遠帶來的安南國書之後,好心情一下子沒了。
安南王敢以皇帝自居,擺明不把他這個天子放在眼裡。
如果不加以嚴懲,其他屬國都跟著學樣,他就成了曆史上的笑話。
大虞朝建立這麼多年,都沒有受過這種委屈。
“溫愛卿,確定來人是安南使團麼?”
永寧帝皺著眉頭問道。
現在這種時候,他真的不想大動乾戈。
縱使要收拾安南人,那也要等平息了國內叛亂,收拾了北方胡人之後。
對遠在萬裡之外的安南,他現在是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陛下,臣再三核實過他們的身份,確實是安南使團無疑。
並且從番邦了解的情況來看,上一任安南王就在國內以大越皇帝自居。
廣西巡撫衙門之前的奏書上,也曾多次提到類似的訊息。
錦衣衛那邊應該,也有記錄存檔。
考慮到番邦蠻夷不通教化,朝廷一直沒和他們計較。
萬萬沒有想到,這幫家夥膽子越來越大,居然敢……”
溫思遠果斷的進行甩鍋。
各級衙門都上報了,朝廷不和蠻夷計較。
現在暴了雷,就不是鴻臚寺一方的責任。
倘若皇帝問責,那也是一眾衙門,共同來背這口鍋。
“安南人瘋了!
如此挑戰我大虞,欺我們就提不動刀了麼?”
罵完之後,永寧帝尷尬的發現,貌似現在朝廷還真提不動刀。
擁兵三十萬的安南國,在南亞地區也是一霸。
朝廷想要收拾他們,勢必要投入大量的人力財力物力,並且不能保證速戰速決。
本來大虞朝就窮,哪裡有能力,再開新的戰線。
“陛下,此事微臣不知。
或許是安南人見到東南地區叛軍肆虐,覺得他們的機會來了,才伺機過來挑釁試探。
也可能是書寫國書的官員粗心大意,不小心搞錯了。
又或者是安南國內部不太平,派係力量互相傾軋,有人想借我們的手除掉使團中的某個人。”
溫思遠一臉嚴肅的分析道。
挑起邊釁的,不一定是安南人,也有可能是勳貴集團。
作為京中地頭蛇,要陷害安南使團,機會實在是太多了。
像鴻臚寺這種衙門,有幾個勳貴子弟任職,實在是再正常不過。
不過這些事,他隻能暗地裡想想,嘴上是一句也不能說。
勳貴集團靠戰爭起家,主戰沒有任何毛病。
安南王在國內自稱大越皇帝,也是有據可查的。
派出再多的人去核實,最終得出的結論,都是安南人大逆不道。
在這種背景下,傻子才替安南人說話。
“哼!”
“傳旨,詔內閣和六部尚書,一起過來議事。
告訴錦衣衛指揮使,儘快核實安南王是否稱帝。”
永寧帝冷漠的說道。
內心深處,他對安南人的不滿,一下子上升到了頂峰。
沒有當即下旨向安南開戰,都是他在極力克製。
安南使團送來的國書,看似隻是小失誤,實際上卻是在挑戰皇權。
本來他繼位後,各種亂子頻發,朝野中就積攢了許多不滿的聲音。
現在又出現這檔子事,完全是把他的臉按在地上摩擦。
……
詔獄中。
被綁在受刑架的一眾安南使臣,一個個都被嚇破了膽。
他們是使臣,不是死士,無法直麵眼前的悲慘。
“你們是自己交代,還是先享受一番,再吐露真相啊?”
青年百戶陰笑著問道。
作為錦衣衛不怕案子大,就怕沒案子。
案子鬨的越大,越能體現他們的價值。
吃過一次虧之後,現在的錦衣衛收斂了很多。
抓閣臣,逮尚書的事情,現在不敢乾了。
涉及到朝中大員,除非上麵下令追查,不然他們很少主動搞事。
一些大員就算入獄,顧忌到政治影響,他們也不敢擅自動刑。
眼前這支安南使團,明顯不屬於忌憚範疇。
“大人,我們冤枉啊!”
安書懷急忙喊冤道。
從頭到尾,他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入獄的。
篡改後的國書,他甚至都沒有機會看一眼。
就算願意認罪,都不知道該怎麼認。
“很好,本官最喜歡硬骨頭。
你們都把拿手功夫使出來,讓這幾位番邦來客享受一下,免得說我們大虞不知待客之道。”
青年百戶冷漠的說道。
“大人,我們都是使臣。
上國可是禮儀之邦,兩國交兵都不斬來使!”
安書懷靈機一動道。
不想稀裡糊塗的受刑,果斷運用自己學過的儒家文化,妄圖逃過一劫。
突然間一名力士進來,在青年百戶耳邊嘀咕了幾句。
“知道了,你去告訴他們,此事本官定會辦妥。”
說完,青年百戶隨手接過了案卷,掃了一眼之後,再次開口詢問道。
“不想受皮肉之苦的話,那就直接在案卷上簽字畫押吧!
沒必要進行解釋,這些信息都是我們錦衣衛密探搜集到的。
內容是真是假,你們最清楚不過了。
你是領頭的,就從你開始吧!”
青年百戶沒好氣的說道。
本以為這些安南使臣,會在他的拷問下,交代一應訊息。
萬萬沒想到,上麵早就敲定了罪名,根本不給他發揮的空間。
憑借政治直覺,他也知道這是顧忌使臣身份。
大虞的藩屬國那麼多,在處理使團的時候,必須要慎重。
靠嚴刑拷打逼供出來的證詞,說服力上還是欠缺了幾分。
最後是讓這些使臣,自己交代出所有內容。
“大人,這些不關我們的事啊!”
“我們絕沒有對陛下不敬的意思,更不敢窺視上國疆域!”
僅僅隻是看了一眼案卷,安書懷就體會到了詔獄的黑暗。
“這一點不對,那麼其他訊息都是真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