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府。
連日的大戰,讓守軍官兵身心疲憊。
遲遲見不到援兵,無論官員們怎麼鼓舞士氣,都無法阻擋士氣跌落。
“總督大人,叛軍的攻勢越發猛烈。
昨日守軍士卒,陣亡了三百八十六人,另有傷員兩百餘人。
按照這種打法,怕是支撐不了多久。”
總兵仲辰良一臉苦澀的說道。
陣亡人數比傷員多,主要原因是醫療條件落後。
輕傷簡單包紮一下,重傷根本沒得治。
為了減輕痛苦,也為了獲取一份撫恤金,通常都是同伴出手幫忙解決。
一天減員六百士卒,看起來數字不大,可架不住成都府被叛軍圍困了大半年。
若非期間因為天氣原因,叛軍一度停止攻城,他們都堅持不到現在。
“雲貴聯軍到了什麼位置?”
徐文嶽皺著眉頭問道。
大虞朝的國勢衰落,對地方的約束力,也在逐漸減弱。
前幾年的時候,他一聲令下,各地兵馬立即就采取行動。
現在情況發生了變化,對他這位總督的命令,下麵的人開始選擇性執行。
蜀地的土司兵馬,以叛軍阻路為由,拒絕出兵增援成都府。
雲貴聯軍接受了命令,可是在執行過程中,遭到了叛軍阻擊。
雙方大戰一場,吃了虧的雲貴聯軍,一下子變得磨蹭起來。
原本約好的向重慶府發起進攻,逼迫叛軍分兵回援,以解成都之圍。
結果折騰了好幾個月,依舊在小打小鬨。
“閣老,雲貴聯軍依舊在瀘州府,並未向重慶發起進攻。
我們派出去的使臣,也了無音訊。
他們似乎有意躲著我們,不想執行進攻重慶的命令。”
路俊良臉色陰沉的回答道。
重慶府的位置非常關鍵,隻有拿下了這個東大門,打通前往湖廣的通道,才能獲得增援。
這是朝廷增援四川,最佳出兵路徑。
不然的話,就隻能改走漢中和貴州。
蜀道難,難於上青天,不是開玩笑的。
繞路就算了,關鍵是無法利用長江航線,為大軍提供後勤保障。
不光運輸困難,現在的貴州和陝西都是困難戶,糧食缺的厲害。
前麵雲貴聯軍迅速入蜀,很大程度上也是地方衙門,想要減輕自身的財政負擔。
戰爭打到現在,多座州府淪陷的蜀地,此時已經無力為更多的軍隊提供後勤保障。
“混賬東西!”
“天下局勢崩壞,就是敗在這群丘八手中!
……”
徐文嶽忍不住破口大罵道。
利用成都府為誘餌,吸引叛軍主力過去圍攻,掩護官軍收複重慶府。
計劃好好的,架不住下麵是豬隊友。
雲貴聯軍沒有按期拿下重慶府,卻把他的戰略布局,全部抖露了出來。
叛軍就算一時沒反應過來,現在也該回過了神。
接下來勢必會加強對重慶的防禦,不給官軍留下可趁之機。
好不容易才和勳貴集團達成交易,換取他們出兵增援蜀地,現在全部白費了。
官軍收複湖廣的紅利,他們硬是一點兒也沒吃到。
“閣老息怒!”
“雲貴聯軍指望不上,我們死守成都府的計劃,也必須進行調整。
沒有援兵支援,光靠城中軍民,怕是堅持不了多久。”
布政使李永良委婉勸說道。
成都府的地理位置決定了,這座城池守久必失。
曆史上發生過無數次成都保衛戰,在沒有援兵的情況下,能堅守半年的都屈指可數。
他們已經堅守了大半年,繼續死守下去,淪陷是遲早的問題。
“守不住,也要守。
能夠堅守一天,算一天。
老夫決定與城池共存亡,爾等想要離開,就自行出城突圍吧!”
徐文嶽果斷拒絕道。
從理智上來說,主動放棄成都府,撤往川西北地區繼續抵抗,才是最佳選擇。
不過這樣的做法,在政治上卻是非常要命的。
無論是誰下達撤退命令,都要承擔巨大的政治壓力。
最關鍵的是現在想撤,也不一定能夠把部隊撤出去。
稍有不慎,撤退就會變成大潰敗。
城中守軍是什麼貨色,徐文嶽是了解的。
若是紀律嚴明,能夠交替掩護有序撤離,那麼也能守住成都府。
此時撤退,除了為城中權貴提供合法跑路的機會外,沒有任何實質意義。
“閣老息怒!”
“承蒙陛下恩典,我等才能牧守一方。
沒能保境安民,已然是罪孽深重。
此等危急時刻,豈能棄城而逃!”
見徐文嶽發飆,眾人急忙表明立場。
說的好聽是“自行突圍”,難聽點兒就是“逃兵”。
大虞對待逃兵,從來都不手軟。
到時候不光自己人頭落地,就連家小也要受到牽連。
尤其是在總督選擇殉國的背景下,他們跑了出去後果更嚴重。
蜀地局勢崩潰,成都府淪陷的鍋,大概率要砸在他們身上。
以永寧帝的作風,被押送到了京師,搞不好能活剮了他們。
……
廣州府。
自從確定妻子懷孕後,除了每日抽出時間處理政務外,李牧幾乎成了全職陪護。
涼亭下,李牧夫妻正在欣賞侍女撫琴。
悠揚、婉轉的琴聲,宛如天籟之音飄進耳畔,令人心神蕩漾,身心舒暢。
“提督大人,總督大人來訪。”
侍女的聲音,打亂了現場的氣氛。
“快請!”
李牧無奈的說道。
有些事情,注定是躲不開的。
舞陽侯親自找上門,他無法閉門不見。
“夫人,我先過去忙了,稍後再回來陪你。”
說完,李牧直接起身欲往會客廳。
“等等夫君,先換身衣服。”
景雅晴當即提醒道。
相較於李牧,作為傳統大家閨秀的她,明顯更加注重禮儀。
平常接見下屬,穿什麼衣服都無所謂,沒人會在這方麵挑刺。
麵對頂頭上司,那就不能這麼草率了。
“好!”
李牧不情願的說道。
封建王朝,禮字貫穿了整個社會。
衣食住行,到處都有禮法約束。
……
進入會客廳,李牧發現舞陽侯身邊多了一個年輕人。
“愣著乾嘛,還不趕緊拜見你牧堂兄!”
舞陽侯的話,把李牧嚇了一跳。
李家是大族,同輩的堂兄弟姐妹也不少,可終歸身份地位不一樣,不是誰都有資格一上來就稱兄道弟。
除了血脈近支外,其他人見了他,都要恭恭敬敬的稱呼一聲“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