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我們比較危險,徐閣老之死被查清後,楚黨同清流黨分道揚鑣成為定局。
沒有閹黨的壓力,他們不需要清流黨的招牌充當護身符。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楚黨會向浙黨靠攏。
加上看我們不順眼的齊黨,搞不好什麼時候,一個“齊楚浙黨”聯盟就出現了。
倘若局勢如此發展,搞不好內閣中,我們連一席之地都沒有!”
呂淩風沉聲說道。
文官集團沒能和勳貴外戚死磕,除了實力不濟外,內部矛盾激化也是重要因素。
徐文嶽被人暗算,儘管做的隱蔽,還是被人給看到了。
錦衣衛一審,出手之人全部招了出來,幕後黑手正是清流核心的左都禦史。
儘管左都禦史死了,沒法繼續追查下去,楚黨官員還是把賬算到了清流黨身上。
本就充滿矛盾的政治聯合,直接走到了終點。
出了這檔子事,文官內部迅速呈現分化。
許多官員把自家老大之死,懷疑到了政敵身上。
畢竟,勳貴係這敵人真心沒法搞,繼續折騰下去吃虧的隻會是自己。
再喊“武夫當國”,惹急了勳貴係,人家當了真,那哭都來不及。
在這種背景下,或是真糊塗,或是裝糊塗,許多官員選擇相信自己派係老大是被政敵害死的。
反正自家老大的政敵同樣死了,複仇的事,也不需要他們操心。
有了這塊遮羞布,大家可以心安理得的待在府中觀望局勢。
絕對不是畏懼勳貴的武力,才選擇認慫的。
“呂兄的推測不無道理,若是齊楚浙黨聯盟,那就真成了心腹大患。
外患未平,內患又生,局勢將徹底失控。
既然局勢到了這一步,也沒必要藏著掖著,趁現在有時間趕緊搶占先機!”
樂向鬆神色凝重的說道。
除了外部競爭,還有內部競爭,隻不過三人默契的沒提。
有機會入閣當老大,誰也不想當小弟。
現在的聯手,隻是為了搶占清流黨內部的支持,排除其他競爭對手。
到了最後關頭,三人圍繞著入閣,少不了展開一場爭鬥。
……
近乎同一時間,朝中各派紛紛行動起來。
拉人的拉人,結盟的結盟,永寧帝拋出的誘餌,成功把各方調動起來。
通州大營。
北虜撤離之後,皇帝沒詔勤王大軍進京,景李二人也選擇性裝聾作啞。
自從董卓開了壞頭之後,曆代統治者對調外兵入京,都充滿了警惕。
皇帝不召見,下麵的人都不會主動提起,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景兄,看樣子陛下是不準備讓我們離開了。”
李原臉色陰沉的說道。
出將入相,這是無數男兒的終極夢想。
換個時間點,有這樣的機會,少不了鞭炮齊鳴以示慶祝。
現在這種關口,他著實高興不起來。
大虞這個爛攤子,可不好收拾。
此時入閣,那就是被架在火上烤。
“意料之中的事情。
北疆的爛攤子,除了你我之外,朝中誰能收拾?
北虜入寇兩次了,再不采取措施,過不了多久就會發生第三次、第四次。
一旦習慣成自然,每年都南下劫掠一波。
要不了幾年功夫,河北大地就會毀於一旦。
搞不好哪天連京師,都會落入北虜手中。
文官中沒人敢扛事,陛下束手無策,不找我們找誰?
趕上這種倒黴時候,隻能算你我運氣不好。
景李兩家世受皇恩,同大虞綁在了一起。
這個爛攤子,到了我們手中,不接也得接!”
景國良一臉無奈的說道。
受家族聲名所累,收拾爛攤子的苦差事,他們想不乾都不行。
一旦上位首輔,乾好了是應該的,乾不好反而成為了罪過。
稍有不慎,還要背負權臣的罵名。
偏偏當今皇帝,耳根子又軟,政治立場容易被人左右。
稍不留神,就會捅出一個簍子來。
“你隻要敢接首輔的位置,我就敢舍命陪君子。
陛下剛讓我們上位,我就敢把長城防線上的將領,全部換成勳貴子弟。
反正北虜兩次入侵,當地將門世家遭受重創,沒有能力阻攔我們的人進駐!”
李原話風一轉說道。
相較於其他勳貴世家,李家已經買了一張離場票。
安南那地方遠離政治中心,朝廷的風浪吹不過去。
李牧經營地方的能力,比他預想中厲害的多。
論起綜合實力,比遼東鎮還要強上幾分。
隨著大量的移民湧入,安南地區的發展,可以說是日新月異。
隻要撐過前期幾年,後續有漢水侯府撐著,就算在朝堂上政治鬥爭失敗,皇帝也要慎重對待。
最嚴重的後果,無非是脫離權力中心,沉寂幾年時間。
“北疆這個爛攤子,一般人可兜不住,必須抽調精兵強將過去。
一旦這麼乾的話,我們在南方的優勢,勢必遭到削弱。
最佳選擇是繼續擴軍,可惜勳貴子弟中可造之材有限,不然也不至於無人可用。”
景國良點了點頭說道。
後備力量不足,這是勳貴係最大的短板。
哪怕經過這麼多年的發展,大部分勳貴家族都擁有一堆支脈,族人少則數百,多則上萬。
其中的將才,依舊寥寥無幾。
受文貴武賤的影響,一些被帶偏的勳貴家族,早就荒廢了武備。
想提拔自己人,都沒有那麼多人才。
“勳貴子弟不夠用,那就提拔平民將領。
這些人雖然受限於家底,養不起家丁骨乾,但磨一磨還是能當將領用的。
牧兒那邊,就有豐富經驗。
安南都護府的將領,基本上都是平民將領,一樣能保證大軍的戰鬥力。”
李原沉聲說道。
做出這個決定,無疑是要承擔壓力的。
以往的時候,提拔的都是自己人,無論是哪家子弟崛起,肉都爛在鍋裡。
一旦大肆啟用平民將領,勳貴集團內部勢必有一幫人會不滿。
在政治鬥爭中,內部的壓力,往往比外部的敵人更具破壞力。
“安南那鬼地方是沒人願意去,隨便怎麼折騰,大家都不會有意見。
北方不一樣,距離京師太近了。
軍權必須掌握在自己人手中,我們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缺人就從各鎮抽調,先把主要位置掌握在手中,千戶以下將領的位置給平民子弟也無妨。
將領數量不夠,優先從兩廣六鎮中抽調。
反正那邊有牧兒看著,就算勳貴將領全部抽調一空,也不會失去對部隊的掌控力。
後續送過去的子弟,曆練了這麼長時間,估摸著也該培養成才了。”
景國良想了想說道。
兩廣六鎮就相當於勳貴集團的將領培訓學校,前麵擴編軍隊的時候,主要將領都是從那邊過來的。
眾勳貴為了自家子弟的發展,都會主動把子弟往李牧那邊塞,希望能夠跟著學到一些帶兵的本事。
在這方麵,李牧是來者不拒。
甭管來多少人,也甭管是什麼來頭,都先扔進軍營中接受訓練。
熬過了最初幾個月訓練之後,才會根據表現,逐步進行培養。
大部分養尊處優的勳貴子弟,都扛不住前期的訓練,軍旅生涯尚未開始就提前結束,留下來的都是有毅力的。
“優先從兩廣六鎮中抽調將領可以,但這些人才剛剛起步,尚未經曆殘酷的戰火淬煉。
先安排這些人去河南平叛,積累一些戰鬥經驗之後,再派往北疆防線。
考慮到現實情況,先從閩浙、湖廣抽調四鎮兵馬,充實長城防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