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需太過擔心,凡事要講證據,本侯的話怎麼也比暹羅人的話可信。
欽差的任務是查雲南巡撫暴斃案,都護府和暹羅王國的戰爭,可輪不到他插手。
沒有陛下的聖旨,我們完全可以拒絕一切調查。
傳令下去,讓大家統一口徑,把戰爭責任推到暹羅王國身上。”
李牧故作淡定的說道。
欽差想要搜集證據,其實並不難,暹羅王國那邊自己就可以提供。
不過有證據是回事,要不要承認,又是另外一回事。
調查雲南巡撫暴斃案的欽差,跑去查安南都護府和暹羅戰爭的原由,本身就是越權行為。
一口咬定是對方偽造證據汙蔑,直接就能把事情扯到黨爭上。
皇帝遠在幾千裡之外,很難辨彆雙方所說的真假,大概率會不了了之。
後遺症就是皇帝對他的忌憚,將進一步加深。
畢竟,有些事情不需要證據,懷疑就足夠了。
在王朝鼎盛時期,對外擴張是彰顯皇帝武功的大好事。
到了王朝末年,情況則截然不同。
皇帝首先要考慮的是王朝穩定,根本無暇開疆擴土。
前麵覆滅安南,那是李牧不斷造勢,還迭加了收複交趾故土的政治正確。
造成既定事實後,好麵子的永寧帝,不可能主動拋棄疆土。
作為代價,李牧也被皇帝和文官們聯手按在了地方上,永鎮安南都護府。
在京中權貴眼中,這就是變相的流放。
再鬨出暹羅王國的破事,在皇帝眼中,少不了給他貼上“不安分的標簽”。
“侯爺,我們可以咬死不認,黔國公那邊怕是麻煩了。
謀害雲南巡撫的案子好遮掩,擅自挑起邊界戰爭的事,怕是不好掩蓋。
何況黔國公府,在雲南境內,多有不法之事。
欽差隻要不傻,就能查出一大堆的問題。
倘若朝廷追究黔國公府的責任,搞不好會把他們逼反,到時候我們的處境就尷尬了。”
一旁的幕僚王靖川開口提醒道。
李牧能夠世鎮安南,一定程度上也是黔國公府用自家三百年的政治信譽,做了背書。
從兩宋開始到現在的數百年時間裡,很少發生勳貴造反的惡性事件。
期間即便是搞事情,那也是皇室內部鬥爭,被動卷入進去的。
一旦黔國公造反,這種默契就會被打破。
到時候手握重兵的李牧,就會成為朝廷的重點防備對象。
畢竟,黔國公府傳承到現在,除了根基穩固外,自身軍事實力並不強。
李牧可是大虞第一名將,昔日的舊部遍布天下,振臂一呼就能拉出數十萬大軍。
真要是舉起造反,山河瞬間變色。
天下有多少人會響應,誰也說不清楚。
反正這麼一鬨,把大虞朝帶走是大概率事件。
“放心好了,黔國公府不會反,他們也反不起來。
欽差大臣能夠查出的問題,那也是他們想要欽差查出來的問題。
這些問題放在朝堂上,不僅不是威脅,反而能令陛下放心。”
李牧一擺手說道。
勳貴集團同帝國捆綁太緊,在享受紅利的同時,也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一旦舉兵造反,就會被天下人唾棄。
即便靠武力奪取天下,那也是得國不正。
黔國公府,那點兒家底,就算造反也打不出雲貴。
與其走極端謀逆,還不如讓欽差查出一些問題,然後主動向朝廷認錯。
相較於謀劃雲南巡撫,擅自挑起邊界戰爭、私藏礦產,通通不值一提。
隻要認錯態度端正,向朝廷表明了忠誠,皇帝是不會動一家老牌國公府的,勳貴集團也不會允許他動。
“侯爺,道理是沒錯,可架不住有人想要搞事情。
清流黨人在前麵的黨爭中大敗,肯定不會甘心。
黔國公府此時送上門,他們少不了大做文章。
倘若再搞出一些事情來,讓矛盾進一步激化,陛下不想處理黔國公府都不行。”
王靖川冷漠的說道。
他親身經曆過黨爭,知道朝中很多官員為了政治鬥爭,什麼事情都能乾得出來。
在過去的數十年裡,清流黨能夠迅速發展壯大,成為朝中第一大派係,除了政治理念吸引人外,最主要的就是道德底線低。
平日標榜道德的人,往往也是最沒道德的。
正是因為缺少道德,才需要不斷強調,給自己貼上道德完人的標簽。
明麵上衣冠楚楚,暗地裡衣冠禽獸,無惡不作。
士紳集團的墮落是群體性的,甭管哪個政治團體,都沒有例外。
區彆在於有些人聚集在一起之後,還有政治理想。
有些人聚集在一起之後,則單純想要謀取私利。
或許年輕時候,他們也想過改變世界,但現在變了質。
嘴上說著家國天下,心裡想的卻全是利益。
“嗯!”
“這種事,清流黨人確實乾的出來。
不過這是黔國公府的事情,同我們關係不大。
眼下都護府的主要任務,還是發展自身。
暹羅王國既然妄圖通過朝廷,給我們製造麻煩,那就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
傳令前線部隊,準備發起春季攻勢。
這一次的作戰目標,不再是奪取土地,而是儘快覆滅暹羅王國。
至於地方上的反抗勢力,後麵再找機會慢慢清理。”
李牧當機立斷下令道。
春季這種耕種的季節,他原本是不想發動戰爭的,但架不住暹羅人自己作死。
國書都到欽差手中,想要攔截都來不及。
如果不趕緊處理掉,鬨到朝堂上,那也是不小的麻煩。
哪怕事情能壓下來,也會影響他在朝中的聲譽。
解決不了問題,那就解決製造問題的人。
告狀的苦主都沒了,擅自發起戰爭的責任,自然也不複存在。
為了自己的名聲,隻能讓暹羅王犧牲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