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跟老和尚的距離,就跟天上人間一樣。
於是二話不說,連掉落的手臂也顧不上,身化青煙,往山門處飛掠而去。
轉眼已經掠上石階,連一臉驚恐的金燕子也顧不上了。
老和尚嘴角動了動:“何苦?”
“笑話,你這是假慈悲!”
耳邊響起一道冷漠的聲音,跟著風中響起一聲箭鳴。
一枝竹箭自未知的地方飛來,刺破兩個世界的虛空,刺穿了寒山寺的秋風。
也瞬間刺瞎了老和尚和金燕子的眼睛。
“嗖......”往飛掠在石階上,一路往山下狂奔的王虎飛去。
“啊......”
風中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
一枝穿雲破霧的竹箭,刹那刺入了身在風中,王虎的眉心。
隻是發出一聲如野狗般的嘶吼,虎門關的副將,就此斃命!
金燕子震驚無比,霍然抬頭,憤怒地望向大殿前的老和尚。
他本以為老和尚放了王虎一馬,隻是斷他一條手臂,讓他下山逃命。
哪裡想到,風中竟然出現一枝奪命的竹箭,隻是刹那之間,便將一個元嬰境巔峰修士追魂。
一時間臉色蒼白,喃喃問道:“為什麼?”
老和尚嘴角微動:“金剛怒目,亦要降魔!”
金燕子震驚地看著老和尚,喃喃說道:“老和尚,今日為何會要死這麼多人?”
老和尚一時無語,或者說他不想跟眼前的女子說話。
風中,響起一道冷漠的聲音:“殺人者死!你是不是白癡?”
金燕子沉默片刻後,喃喃說道:“這不是我的本意。”
風中的聲音再次響起:“我不管是金大胡子,還是皇城的王多魚,回去告訴他們,敢再犯寒山寺,我必踏平你的明月賭坊,雞犬不留!”
轟隆!
天空落下一道驚雷,嚇得金燕子渾身顫抖。
老和尚一聲輕歎:“女施主請回吧,不管是明月賭坊的主人,還是虎門關的將軍,要想找麻煩,不妨放馬過來。”
金燕子咬著嘴唇,嘴角動了半晌。
終是一言不發,扭頭往山下而去。
死去的黑衣人,連著虎關門的將軍和護衛,這一刻在她眼裡恍若秋天的枯草。
隻是一轉眼,便已凋零。
而她,隻想活著離開這裡。
……
秋風嗚嗚,寺中響起僧人們的哭聲。
這座佇立於南疆的古老佛寺,百年之後,再次遭受了損毀。
雖然隻是幾間禪房被燒,可看在眾僧的眼裡,這裡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
佛殿之間的石坪上,躺著幾具屍體。
這些都是寺中沒有修為的僧人,在青石板上沉默,看著極為淒慘。
四下在這一瞬間驟然有一道野火開始蔓延,將那些來自明月賭坊的黑衣人。
虎門關的鐵血護衛,統統席卷並燃燒起來。
數千年來,無人敢對寒山寺發起攻擊,除了虎門關外的蠻人......
老和尚靜靜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幕,心裡雖然震驚,卻依舊無語。
風中響起的聲音,告訴他自己管殺不管埋。
殺人是自衛,埋人找老天。
老和尚嘴角輕動:“今天,是我的錯,不該對他們仁慈。”
看著擺在廣場上僧人的屍體,看著地上的血跡,老和尚看不出是悲還是喜,聲音裡也聽不出什麼情緒。
望向知客僧,艱難地說道:“如此,將他們帶去山後的佛塔安葬吧。”
眾僧齊齊口誦佛號,帶著同門師兄,往後山而去。
嗚嗚!
秋風卷起一道漩渦,將山道上,王虎的納戒卷起,送到了老和尚的手中。
老和尚默默地看著手中的納戒。
嘴角動了動:“跟逝去的生命比起來,這些財物,又算得了什麼?”
......
“嗡!”的一聲。
佛殿深處,王賢靜靜地望著眼前這塊無字玉璧。
不知為何,他有一種錯覺。
再次回到佛前,竟也有了一種超脫的感覺,像是擁有了失去的境界,可以回望過去的時光。
不知為何,就算他回到寒山寺,卻還有一絲隱隱失落的感覺。
又不知如何形容當下的心情。
那若隱若現,所有過往的種種,始終留在他的心底,揮之不去。
經曆了沙城一戰,再回到寒山寺中。
今日這些出現的黑衣人,在他眼裡恍若草芥,不值一提。
天路之上,不知有多少天驕倒下,再也不能回來。
而這方世界的人,卻在隨意揮霍自己的生命。
如此,我們幫助你們早些輪回。
佇立許久,收起了麵前的抄寫的經卷,整理衣衫,往殿外走去。
留在道觀的南宮菲兒,此刻應該在承受天劫的考驗。
唐十三跟孟小樓,連著西門聽花,應該不會有人再去威脅他們的生命。
天路上的一切,如山下的流水,靜靜地從他麵前流過。
眼下他要想的是,龍清梅是不是已經來過寒山寺?
若沒有來,自己要不要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