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對戶部書吏曹武來說,今天和過去十年裡的每一天,都沒什麼區彆,就像是從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卯時準點醒來,洗漱,囫圇吞下妻子溫在鍋裡的兩個雜糧饃。然後,他的雙腳便會自己邁開,穿過三條巷子,不多不少,正好在點卯前一刻,將他這個人送到戶部衙門。他這人,像塊悶石頭,性子悶,為人也悶,成天的工作就是埋首在卷宗裡核對數目,謄抄公文。
他就像是官道上的一塊鋪路石,不起眼,也認命。
可誰能想到,這麼一個平平無奇,扔人堆裡都找不著的小書吏,身上還藏著另一個身份。他是大江國在京城裡紮根了許多年的低級探子,代號田鼠,日常的工作,是撿些無關痛癢的市井傳聞和宮裡傳出來的邊角碎料。
這天,他照舊下值回家,拐過一個巷口,冷不丁被一個挑著擔子的貨郎撞了個滿懷。
“哎喲,官爺,恕罪,恕罪!”貨郎慌裡慌張地道著歉,扶了他一把,便頭也不回地挑著擔子,一溜煙跑了。
曹武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那貨郎的眼神,怎麼看怎麼不對勁,但終究沒往深處想。直到他跨進家門,在外袍的袖子裡摸到一卷硬硬的東西時,才猛地一激靈。
那是個小紙卷。
他狐疑地展開,上麵隻有幾個潦草的字,一個地址,一個時辰。
他的心咯噔一下,想也沒想,立刻將紙條湊到燭火上,眼看著它化為一小撮灰燼。
夜色如墨,他依著紙條上的指引,摸到了城西一處荒廢的宅子。在一塊鬆動的牆磚後麵,他取出來一封信。
回到自己的小破屋,他把門死死插上,吹亮了油燈,那昏黃的燈火映著他緊張的臉。他的指尖帶著點顫抖,小心地拆開了信封。
僅僅是掃了一眼,他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就褪得乾乾淨淨。
他幾乎是將信紙懟到了燈火下,眼睛死死地盯著上麵的每一個字。信紙上的字仿佛一個個都活了過來,張牙舞爪地往他腦子裡鑽。他的臉色越來越白,捏著信紙的手抖得不成樣子,額角的冷汗一顆顆滾下來,溻濕了衣領。
——瘋了……這群人都瘋了……
當最後一個字烙進他的瞳孔,他手裡的信紙再也拿捏不住,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他整個人像是被抽了筋骨,轟然癱坐在椅子上,眼神裡隻剩下無邊的恐懼。
死寂了半晌,他眼中的恐懼忽然凝成了一股決絕之意。他像是被什麼東西蜇了一下,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撿起那張要命的信紙,死死攥著,塞進了懷裡最深處。
他咬著牙,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這事……必須馬上讓陛下知道!”
就這樣,那封薄薄的信箋,踏上了一場與時間賽跑的旅途。它從京城的某個黑暗角落出發,經過無數個中轉,在一雙雙或粗糙或精乾的手中傳遞,最終,像一道催命符,被擺在了大江國皇帝的禦案上。
“豈有此理!欺人太甚!”
禦書房裡,一聲仿佛能掀翻屋頂的咆哮炸開。大江國皇帝將那封信狠狠砸在桌上,那張英武的麵孔因為極度的憤怒而扭曲,他咬牙切齒,一字一句道:“朕,定要叫那昏君,給個說法!”
與此同時,街對麵的酒樓雅間內。
長虹收回俯瞰的目光,正好看到曹武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她轉過身,打開聊天群界麵,慢條斯理地發送信息:“種子已經埋下,現在就等它生根發芽了。”
此言一出,群裡瞬間熱鬨起來。
麗貴妃:“哇!長虹前輩您又出手了!”
李田兒:“是什麼計劃?我們要做什麼?”
林雪薇:“前輩威武!不知這次又是什麼驚天動地的大手筆?”
大女主們紛紛吹捧,又按捺不住好奇心,想要打探出計劃的內容。
長虹隻是淡淡地回了一句:“等消息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