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從戴克裡先的嘴裡,得到了星語庭主持克裡斯多夫還活著的消息時,艾麗西亞的內心猶如五雷轟頂,瞬間陷入深深的愕然和驚悚之中。
她明明親眼看著星語庭主持突然暴斃,其他的高領主也能作為目擊證人證明這件事情。
並且對方的屍體,更是在那位活聖人所謂的賜福中扭曲成了混沌卵的樣子,隨後被戰鬥修女一起擊殺。
這些記憶片段無比的清晰,艾麗西亞甚至能夠記清楚看到主持變成混沌卵時,自己身體裡傳來腎上腺素飆升的感覺。
可是禁軍說的話,自然不可能有任何的虛假成分,而且禁軍沒有任何的理由欺騙自己。
“這……”
“怎麼可能?”
艾麗西亞下意識的用自己的手掌捂住張開的小嘴,她已然分不清到底什麼是真實,什麼才是虛假。
如果那一場政變是假的,那麼為什麼國教現在影響力瘋狂的擴張。
艾爾芙蕾達這個代教宗,已經將國教徹底變成了她的玩物,肆意的觸犯其他帝國部門的權力和利益。
如果那一場政變是真的,那麼為什麼克裡斯多夫還活著,他明明是第一個死的?
亦或者說,克裡斯多夫的確死了,隻不過在某種神秘力量的作用下,他又活了過來?
艾麗西亞幾乎本能的篤定這就是事實,除此之外無法解釋。
“請你陪我一起,去見一見星語庭主持,我還是堅信我的記憶。”
領航員大使懇求道,她現在已經有點不太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而禁軍無疑能夠給出一個肯定的答複。
“那我就陪你走上一趟。”
戴克裡先本來想要拒絕,但是他也察覺到了泰拉上有著一股不在禁軍掌控中的暗流正在湧動。
他們花費了很大的力氣,犧牲了十幾名禁軍才鎮壓了影牢暴動。
對禁軍造成如此慘重傷亡的,並非是那四尊被關押起來的混沌大魔,而是其他牢籠裡因為混亂逃竄出來的囚犯。
那些恐怖的東西,但凡逃出幾個來,都能把整個泰拉鬨得天翻地覆。
在鎮壓完暴動後,禁軍又忙著清點影牢中的囚犯數量,並且再度加固那些符文囚籠,以防止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他們已經可以確定,封鎖著奸奇大魔的牢籠之所以出錯,是來自外界力量的乾擾。
正因此,戴克裡先才不想理會高領主的那點破事。
畢竟高領主不吵架,不鬨出大動靜才是罕見,這些凡人會為了各種利益互相鬥爭,這在禁軍看來簡直無聊透頂。
隻不過艾麗西亞提到的情況,很可能和影牢之亂存在關聯,他才勉強答應一探究竟。
星語庭的辦公地點和星炬庭非常近,這兩者之間本來就關係密切。
當艾麗西亞還有戴克裡先,一起找到了那位應該已經死去多時的星語庭主持時,他正在閉目冥想,並且教授其他年輕的星語者更多的靈能技巧。
星語者的傳承很多時候都沒有固定的模式,大部分時候都是弟子師承傳授經驗。
星語者需要在工作時保持靈魂的高度平靜,因此他們經常會利用不同的形式,諸如帝皇塔羅、冥想、甚至是跳大神。
“克裡斯多夫。”
艾麗西亞輕聲呼喚道,而星語庭主持早已經通過靈能感覺到了訪客的到來。
“艾麗西亞,護民官,你們到我這……有何貴乾?”
克裡斯多夫熱情的笑道,看上去倒是更像個慈祥的長者。
戴克裡先保持著距離,隨即用動力甲上攜帶的尖端儀器設備,仔細的反複確認眼前這個星語庭主持的具體情況。
即便是再狡猾的靈能巫師,亦或者是亞空間中擅長偽裝的惡魔,也難以在禁軍的審查下蒙混過關。
經過半分鐘的檢查後,護民官卻隻是對艾麗西亞搖了搖頭。
“叨擾了,告辭。”
領航員大使也隻能帶著滿腹的困惑離去。
“慢走不送。”
克裡斯多夫沒有過多的表示,隻是點了點頭,隨後便繼續進入冥想狀態。
在離開星語庭的那一刻,艾麗西亞忽然轉過腦袋,想要再看一眼自己身後的主持。
他安靜的坐著,但卻總給人一種怪異的感覺。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難道是我的記憶出現了錯誤,誰修改了我的記憶?”
“這神聖泰拉難道也不安全了嗎?”
“禁軍沒有發現異常,除了隱藏的天衣無縫之外,有沒有可能是因為禁軍被無形中修改了認知?”
“帝皇啊,請給予我啟示,這一切到底怎麼了?”
艾麗西亞心亂如麻,而戴克裡先隻是輕輕地拍了拍這位導航員的肩膀,隨後便在走廊的轉角消失不見。
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寶貴的,不能浪費在安慰一個女人身上。
艾麗西亞隻得和自己的侍從一起原路返回,她的身上再也沒了一開始的篤定和自信,剩下的隻是自我懷疑的茫然和無措。
“我已經將那份視頻記錄交給了戴克裡先大人,我們該做些什麼?”
侍從在一旁貼心的問道,可是她的主人依然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什麼都不做,現在誰都靠不住了,我們得把基裡曼叫回來!”
艾麗西亞慘然笑道,雖然她無法證明,但是憑借著本能的直覺,她還是感覺克裡斯多夫有問題。
隻不過對方的手段實在是太高明了,就連禁軍都被他瞞了過去。
可是比起這個可能性,從理智上來說,她自己出現問題的概率要高得多。
“何等的可笑,我一度希望基裡曼離開泰拉,而現在,我又希望他能夠立刻回來。”
“除了原體之外,沒有人能夠阻止瘋狂的國教,阻止那雙在暗中推波助瀾的黑手。”
……
“大人,我們再次接到了來自泰拉的星語通訊,他們強烈請求我們立刻返航,重返泰拉。”
“領航員大使宣稱泰拉在您離開之後,國教在極短的時間內發動了一場武力政變。
代教宗艾爾芙蕾達,已經奪取了泰拉高領主議會的實際控製權。”
“因此,他們希望您回去主持大局,阻止國教的野心,恢複原本的秩序。”
在基裡曼的身邊,常勝軍首領格洛德仔細的彙報著,來自泰拉的星語通訊。
由於太空橋還沒有正式完工,他們依然采用了亞空間航行的方式跨越這漫長的距離。
若是等到不久的將來,太空橋完工之際,他們就可以徹底的擺脫亞空間的束縛自由航行。
“你覺得我應該回去嗎?”基裡曼沒有回答,而是反問自己的子嗣。
“從理性考慮,您應該返回泰拉重掌大局,畢竟一個紊亂的後方會極大的影響帝國的穩定,對平定綠皮獸人的戰爭沒有任何益處。”
格洛德儘可能的保持一種客觀的態度,冷靜思考是極限戰士的特點。
“但是從感性考慮,我認為您絕不應該回去,他們是如此苛責的對待您,隻看到昔日第二帝國的汙點,卻完全無視了您為帝國付出的一切。”
“這樣的泰拉,還有什麼可留戀的?”格洛德怒道,“他們隻是需要您回去幫他們擦屁股,一旦把麻煩解決了,他們依然會把矛盾對準我們。”
“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如此奇恥大辱,我們絕不接受!”
基裡曼默默點頭,這的確也是他心中所想。
泰拉那些元老們,實在是欺人太甚!
即便是基裡曼這樣好脾氣的原體,一回想起那一天被艾爾芙蕾達當眾辱罵逼迫,被數十萬狂熱愚昧國教信徒唾棄,就有著洶湧的怒火在心中燃燒。
他為帝國立過功,為人類流過血,殫精竭慮換來這樣的回報,實在是令人心寒。
“讓他們鬨吧,或許我父親當年的決定就是錯誤的——將決定一個銀河帝國的權力交還給凡人,必然會讓帝國走向衰弱和腐朽。”
“我倒要看看,如果沒有原體在泰拉坐鎮,他們會把局麵鬨到怎樣的地步。”
在基裡曼的心中,到底還是有著幾分對高領主底線的信任。
在他看來,就算是高領主們再無能,再懦弱,也不至於在短時間內就把這個偌大的帝國折騰的完蛋吧?
帝國太龐大了,高領主就算是想把它折騰完蛋,幾乎不可能做到。
必要的犧牲和試錯是不可避免的,唯有踩過雷,才會汲取經驗。
畢竟人教人教不會,事教人一次就會。
基裡曼既然已經下狠心,讓人類自己去闖一闖,就不會再屁顛屁顛的跑回去。
再說了,他就不相信如果帝國真的要出大問題,那該死的馬卡多還能一直裝死,躲著不出來。
他們不就是欺負他責任心太重,道德感太強麼?
那他就不要責任心了,看看誰先著急。
兔子急了還咬人,基裡曼雖然脾氣好,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底線的。
反正他的根基永遠是奧特拉瑪,隻要這片人類的疆域不出問題,基裡曼就無懼任何敵人的挑戰。
況且就算那些高領主能夠自己把自己玩死,基裡曼也有信心能夠在帝國完蛋之前,再次力挽狂瀾。
當初大叛亂後千瘡百孔的帝國他都救回來了,他就不相信現在這個好好的帝國他會沒辦法。
極限之主乘坐的戰艦在亞空間中快速前行,周圍飄忽不定的以太浪潮衝刷著蓋勒立場,不時爆發出刺眼奪目的閃光。
“根據導航員的彙報,似乎有一場亞空間風暴正在太陽星域和極限星域之間形成。”
“如果我們再走的遲一些,很可能就要陷入亞空間風暴,導致延緩進度了。”
格洛德的彙報讓基裡曼雙目微蹙,不知道為什麼,對於這一場亞空間風暴他感覺到了些許的不安。
這種不安,讓基裡曼回想起了自己在泰拉時,曾經產生的一種莫名的恐懼感。
這百年來,每當他在皇宮中處理政務直到深夜,精神有些恍惚疲倦之時,這種恐懼感就會悄然襲來。
基裡曼對此並不太過在意,在他看來這隻是自己太過疲憊操勞而產生的幻覺。
帝皇在上,他是在泰拉的皇宮,黃金王座就在不遠的地方。
就算帝皇為了鎮壓黑暗之王,而陷入了長眠之中,他散發的靈能之光依然是所有亞空間生物的噩夢。
隻是在艾爾芙蕾達那個女人率眾逼迫自己時,基裡曼再度感覺到了那種恐懼感,並且勝過以往的任何一次。
他的本能告訴自己,現在最好的選擇是借助這個借口,直接離開泰拉,遠離這個人類的王座世界。
在最後一次,基裡曼選擇相信了自己的潛意識。
在這種困惑中,基裡曼率領著自己的私人艦隊前往了諾斯特拉莫。
對於極限戰士軍團那邊的戰況,有馬裡烏斯·蓋奇坐鎮,還有英傑們輔助,基裡曼很是放心。
反倒是洛希所處的諾斯特拉莫,在之前的彙報中這塊區域是整場圍剿綠皮獸人戰爭中,戰爭最為激烈的地方。
人類以諾斯特拉莫為進攻橋頭堡,而綠皮獸人則是以碎顱星為據點,死死的擋住了人類的強攻。
雙方此刻正在碎顱星進行對峙和滲透戰爭,至於具體戰況到了哪一步,基裡曼也沒有第一手的資料可以參考。
正因此,他才要第一時間趕往諾斯特拉莫。
戰艦的亞空間引擎開始高負荷運轉,現實宇宙和亞空間之間的帷幕被打開了一條縫隙,一整支艦隊完成了亞空間跳躍。
基裡曼屹立於艦橋的舷窗前,而諾斯特拉莫的太陽已然將昏暗的光線投放到了他的臉上。
這座星係內,此刻到處都是滿負荷運轉的軌道係統,上千艘戰艦忙碌的進行著物資補給和維修,它們都是從前線戰場上撤回來進行休整的戰艦。
那些戰艦的宏炮口似乎依然殘存著硝煙的氣息,外層裝甲上布滿了綠皮獸人,那各種各樣稀奇古怪武器留下來的傷痕。
基裡曼的座艦接入了人類的思維網絡空間,頓時無數條雜亂的通訊信號出現在原體的耳畔,它們正在訴說著前線戰況。
一股肅殺的凜冽戰爭氣息撲麵而來,基裡曼興奮的睜大了雙眼,繃緊了腰背,隻感覺自己身上纏繞著的那種抑鬱沮喪的情緒,被迅速的衝刷乾淨。
對,對,就是這樣!
在泰拉的著一百年,消磨了他太多的進取銳氣,隻剩下在案牘之間埋頭工作養成的沉穩妥協氣質。
原體就像是一把雪藏了許久的寶劍,忽然之間被泉水拭去了浮塵,再度綻放出璀璨的鋒芒。
一旁的格洛德看著基裡曼,激動的渾身發抖,他記憶中那個無敵的戰場統帥突然回來了。
雖然極限戰士無條件接受自己的父親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但是他們最為熱衷和投入的,永遠都是戰爭。
和自己的原體在一場慘烈的戰爭中浴血奮戰,哪怕是英勇戰死,也是無數星際戰士夢寐以求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