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澤的專列到了北平,自然有人安排接車。
不光是協管局來人,特務部來人,就連方麵軍司令部也來了人,岡村的侍從軍官甚至親自到車站等著。
旁人不知道,他可知道,岡村少爺可是要跟林司令官一塊兒過來啊!
說到這個,侍從軍官心底就湧起無窮的羨慕,他服務岡村這麼多年,岡村尚且對他不假辭色。
可這位林司令,不僅能讓岡村大將欣賞,天天憋著給他發個大勳章,竟然還能把岡村大將唯一的兒子給弄到津門去!
人家不升官誰升官,人家不發財誰發財啊!
車站周圍再次戒嚴,倒也不耽誤大夥兒出行,北平幾個站都是隔得不遠,在正陽門站有重要接站任務暫時封閉的時候,東便門等幾個小站就會增加進站通道和工作人員。
正陽門站,離得老遠,幾個洋車夫把車放在牆根,然後坐在腳墊上曬太陽聊天。
在車站門口等活兒的洋車夫,一般都是上了年紀的,要麼是跑不動那些散碎的零活兒——尤其是冬天,跑一陣剛出了汗就到地方,年輕人還好,上了年紀的非得風寒不可。
他們等在這,指望著拉個能一口氣跑出來車份兒和嚼裹的大活兒,等活兒的功夫還能跟老夥計聊聊天,甚至還能找個背人的地方推兩把牌九。
後世高鐵站門口也有這種,在旁邊支個小桌打撲克,有癮大的或者玩上頭的,來了客人也不走,讓給彆的司機,他自己繼續打撲克。
另外一種車夫就是心眼兒多,喜歡玩花活的那種,專拉鄉下來討生活的。
這些人跟地痞流氓多少有點聯係,先是不由分說把人拽上車,跑起來了才問你到哪去,從車站到大柵欄,敢問你要兩塊大洋。
不給?不給他就敢把你棉襖扒了換錢去。
這類人越來越少了,北平的治安雖然沒有津門那麼好,但協管局也不是吃素的,街麵上很少還能見橫行一時的大混混,沒了混混撐腰,這部分拉車的也就沒了生存土壤。
“文爺,文爺!這眼看都晌午了,不吃飯了?”
文三兒摘下蓋在臉上的帽子,“吃飯?我他媽早上吃了一碗餛飩外加仨燒餅,這一上午都沒活兒,我肚子裡還頂得慌呢!”
一說到“餛飩”、“燒餅”這類詞彙,文三兒就感覺肚子一陣嘰裡咕嚕,饑餓感更勝幾分。
受南邊遭災的影響,北平的洋車夫隊伍又壯大了。
拉車的人多了,要的價低了,可坐車的人並沒有增加,甚至還有減少的趨勢,文三兒的日子不太好過。
旁邊的人嘲笑道:“文爺,我前段時間可還聽你說,你跟東便門駐巡所的交情好著呢,嗯,還有綢緞莊的老段掌櫃,現在老段掌櫃沒了,東便門駐巡所那邊也不見你去瞎白話了,怎麼著,您這是不打算當爺了,改跟我們這幫窮哥們兒混了?”
文三兒不屑道:“呸!我一聽你張嘴說那話,就知道你是盤上不了桌的狗肉,交朋友處哥們兒,談的是窮富嗎?我跟老段掌櫃的交情,是我看他有錢,還是他看我沒錢?段家出了事兒,老段掌櫃那幫有錢的朋友,有幾個去吊喪的,可文爺我去了!這才叫交情,且學去吧你,我是跟林司令官一個桌上吃過鹵煮的,甭管到了什麼時候,你也得叫我一聲文爺!”
他嘴皮子利索,這番話說的有裡有麵,說的旁邊車夫臉皮耷拉下來。
就在這時候,一大群人從車站湧出來,一排小車已經在路邊等待。
四周的協管員、巡警和憲兵烏央烏央。
文三兒當時就有種感覺,弄不好是林爺來北平了!
當即激動的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