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外的風卷著沙礫,打在帆布上沙沙作響,像無數細碎的腳步在暗處窺探。
綠珠跟著蘇和穿過層層營帳,越靠近中軍大帳,巡邏的衛兵便越發密集,甲葉碰撞的脆響裡,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緊繃。
“蒙根這人,原是鎮守北境的偏將,”蘇和壓低聲音,腳步沒停,“去年突然被調回中樞,聽說給穆勒國王進獻了三匹汗血寶馬,才得了重用。
索隆將軍總說他用兵太急,不顧麾下死活,兩人在軍議上吵過不止一次。”
綠珠指尖微微發冷。
北境與米尼艾爾接壤,這人既能在那邊立足,難保與敵國沒有私下往來。
她正思忖著,已到了大帳門前,親衛通報時的聲音格外響亮,像是故意要讓帳內人聽見。
帳簾被掀開的瞬間,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麵而來。
蒙根正斜倚在鋪著虎皮的坐榻上,手裡把玩著一隻青銅酒爵,見人進來,眼皮都沒抬一下。
直到蘇和行了禮,他才慢悠悠坐直身子,目光在綠珠身上轉了兩圈,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
“溫妮公主身邊的侍女?”他嗤笑一聲,將酒爵往案上一墩,“公主殿下倒是有心,知道派個美人來犒勞將士。
隻是這軍情大事,可不是姑娘家能胡亂摻和的。”
綠珠心頭火起,卻強壓著怒意:“蒙根將軍說笑了。我帶來的援軍已在三十裡外紮營,隻要將軍同意,明日便可與我軍合圍米尼艾爾。”
“援軍?”蒙根挑眉,忽然拍了下手,帳後轉出兩個親兵,手裡捧著個托盤,上麵擺著些風乾的肉脯和一壺酒。
“蘇和說你們帶了好消息,我還當是什麼寶貝。來,先嘗嘗我這北境的烈酒,再談打仗的事不遲。”
蘇和臉色微變,剛要開口,被綠珠用眼神製止。
她走上前,端起酒杯卻沒喝,隻是盯著蒙根:“將軍若有誠意,便該拿出軍防圖,咱們商議明日的布陣。
若是隻想飲酒取樂,那我這就回營複命,援軍即刻拔營。”
這話戳中了要害。蒙根臉上的戲謔淡了些,他盯著綠珠看了半晌,忽然笑道:“姑娘倒是個急性子。也罷,既然是公主殿下的意思,我豈能不給麵子?”
他衝親衛揚了揚下巴,“取軍防圖來。”
圖冊攤開在案上,羊皮紙邊緣已經磨損。綠珠俯身細看,指尖點在一處峽穀:“此處地勢險要,可埋伏一支奇兵,待敵軍進入腹地,截斷他們的退路。”
蒙根順著她的指尖看去,眼神閃爍:“姑娘對地形倒是熟悉。隻是這峽穀狹窄,若是被敵軍察覺,反會被困死在裡麵。”
“所以才要你們發起正麵強攻,吸引他們的注意力。”綠珠抬眼,“我方援軍的騎兵擅長奔襲,隻需半個時辰,就能繞到峽穀另一側。”
二人你來我往,蘇和在一旁聽得心驚膽戰。
蒙根的問話越來越刁鑽,好幾次都差點問到援軍的布防細節,幸好綠珠應對得滴水不漏,隻說具體調度需由“我”親自定奪。
正說著,帳外忽然傳來一陣喧嘩,隱約有兵器碰撞的聲音。蒙根猛地起身:“何事喧嘩?”
親衛慌張跑進來:“將軍,是……是那位凶狠的漢人,他說要見這位姑娘,我們根本攔不住……”。
話音未落,帳簾被人一腳踹開,高懷德滿身殺氣地闖進來,手裡還攥著個被打暈的衛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