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首的上百元嬰，目光都落在那張展開的地圖上，看著那被塗上了顏色的泰州和梁州，眼神中都有些詫異。
鄭法能理解這種驚奇——不是說自己的功勞不大，而是通明上人讓得太多了。
百仙盟七州二十三個郡，可不單單是地盤，而是百仙盟這麼多年賴以生存的靈礦靈植。
通明上人一下子讓出四個州，實在大出血：
他之前要是拿四個州砸大自在魔教，說不定還能混個魔教摯友，甚至能和幽冥仙同位競爭。
如今成空上人拿來砸九山宗的兩個州也不簡單，梁州且不提，九山宗原本就是在泰州的——之前秘境所在的泰陽郡，也在泰州。
甚至九山宗原本也沒有占據整個泰州。
如今鄭法隻要一點頭，九山宗便直接開疆擴土，地盤比之前還大兩倍！
更何況，泰州除了是九山宗的故地，對九山宗意義重大之外，還很值錢——泰陽郡靈穴出世，可還有個靈石礦呢！
成空上人笑吟吟地看著鄭法，看得出來，他是真用了一番心思。
謝晴雪在一旁像個看戲的，她倒分不到啥地盤，本來，大自在魔祖複活之事，本也不是太上道一家的事情。
她目光在其他人臉上轉了一圈。
有兩個化神表情有點難看，畢竟九山宗拿得多，他們就拿得少，但他們也不敢開口——彆說成空上人不是他們能質疑的，鄭法如今的實力，也足以讓他們閉嘴。
那些元嬰臉上的表情倒是羨慕居多，至於甩臉色——他們又不是傻子。
她還專門看了看九山宗的幾個元嬰，元老頭他們有些興奮，一想也知道，拿下泰梁二州，不僅收複了宗門故地，還多了不少地盤和資源。
旁人或是羨慕，或是嫉妒的看著鄭法，鄭法卻不僅沒有笑意，反而皺著眉，在思考。
看起來居然真不想辛勞！
“鄭法？”
鄭法先問道：“那魔門秘境怎麼辦？”
他可記得，泰陽郡不止有個靈石礦，還有個魔門秘境。
“不知所蹤。”
成空上人一下子就他在擔心什麼，解釋道，“通明去打探過，那地方已經沒有了秘境出口。”
鄭法驀然想起當初的青雲大聖。
青雲大聖曾經說過，大自在魔祖讓他們出手的代價，便是讓出了自家秘境。
這麼說，如今這秘境已經被妖族占了去？
還帶著跑了？
這麼看來，成空上人大概沒有刻意想坑他。
但問題是——九山宗如今是不是需要這麼一塊地盤。
論人口，九山界也不少。
說實話，泰梁二州，對九山宗的作用，遠遠沒有旁人看得那麼大。
成空上人還有些納悶：“鄭法，我知道你有九山界，但這種洞天世界，畢竟靈材單一，物資貧瘠。”
他自覺真是蠻有誠意的。
太上道又不是沒有洞天世界，洞天世界安全歸安全，但資源單一，遠遠不足以供給宗門弟子修煉。
不然他們太上道還管玄微乾嘛，關起門來自己過日子就好了。
誰知道鄭法卻這般冷淡？
甚至九山宗那幾個元嬰，似乎一下子就清醒了不少，臉上的喜色也收斂了起來，都在一臉權衡……
這表情，看得其他人分外不是滋味：
看到九山宗被分了這麼大的地盤，他們本就難受，但隻能憋著。
但這群九山宗的人，一個個都看不上這兩州的樣子，這就讓人更難受了！
都快憋不住了！
九山界這麼富裕的麼？
……
九山界當然也有洞天世界的缺點——界內以雷係靈材為主。
但問題是，鄭法有解決這種缺點的辦法。
隨著對靈材本質的探索，隨著靈素五行周期的完善，人工合成靈材眼見就要提上日程。
也就是說，困擾其他洞天世界，甚至困擾太上道這種玄微五宗的靈材難題，在九山界竟不是太大的難題——至於合成靈材和天然靈材成本問題，就又是另一個話題了。
成空上人表情中也是納悶：
他不求鄭法感恩戴德，但真沒想到，送地盤也有送不出去的時候。
就在眾人的沉默中，鄭法看了眼章師姐，似乎是在征求她的意見。
章師姐仿佛也明白他想說什麼，沒說話，隻是輕輕點頭。
鄭法又看向下方的元老頭，元老頭朝著他笑了笑。
“這兩州之地，我九山宗不要。”
“不要？”成空上人活了萬餘年了，他自覺見過不少人，也聽過不少事情，此刻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那秘境真不在了。”
鄭法搖了搖頭。
他放棄兩州之地，就一個原因——幽冥仙沒死！
成空上人是不是完全放下心了鄭法不知道。
但他沒有。
以幽冥仙的實力，以幽冥仙對自己的恨意……
他們躲在九山界自然不怕什麼。
但占了泰梁二州，就不同了。
縱然鄭法可以不出九山界，但想要管理兩州，收集資源，自然也要派人出去——這便有了破綻。
最簡單的，若是幽冥仙抓了九山宗的弟子，鄭法是救還是不救？
若是誰都不出門，那這兩州就更沒意義了。
若是沒有靈材合成之法，他也不會如此果斷，如今卻又是另一回事。
“你這也過於……謹慎了。”成空上人一副很為難的樣子，笑容竟有些苦澀，“真不要？”
“不要。”
謝晴雪看了眼鄭法，目光又在九山宗諸元嬰上轉了一圈，神色中莫名有些動容。
“你為剿滅大自在魔教立下大功……”成空上人說道，“我本想著這兩州倒也足以酬功，但你這……那你說，九山宗有什麼要的？”
下方的元嬰麵麵相覷。
謝晴雪此時都忍不住麵色有點扭曲。
這倆弄反了吧！
一個硬是想給，一個硬是不要。
她都能讀出那些元嬰表情上的呐喊——他不要，給我啊！
但一想太上道四處收徒的作風，她卻又明白了成空上人的想法。
酬功是假，拉攏是真。
真當通明上人這般大方？
幽冥仙沒死就慶功，怕也有急著拉攏鄭法的心理。
說到底，就是為了九山宗這點醋，包了這頓餃子。
謝晴雪想了想，在她聽過的太上道收徒傳說中，這樣的手筆，也算是極大的。
甚至她沒聽過第二人。
沒想到……鄭法居然一點都不動心！
鄭法愣了愣，看著成空上人懇切的眼神，一時竟也說不出話來。
可成空上人臉色卻忽然變了變，沒看他，而是看著他身旁的章師姐。
鄭法轉頭，也看向章師姐，卻見章師姐盯著通明上人慶雲上的清靜竹，眼珠子一動不動。
他有句話差點脫口而出：要清靜竹……誰要清靜竹？要什麼清靜竹！
但，鄭法還真想要……
那些枯枝他們這幾日也研究了一番，實在是看不出啥來，竟就是普通竹葉。
章師姐……也太懂他了！
“……”
成空上人嘴一抽，盯著章師姐看了半晌，章師姐卻泰然自若，依舊目不轉睛。
主打一個我雖然不說，但你也該懂。
最後，還是成空上人落了下風，他想了會，竟真的將清靜竹遞到鄭法麵前。
“此物……我隻能借給你，得還的！”
鄭法略略睜大了眼睛，這人怎麼如此小氣！
“天地靈根珍貴，即便這清靜竹如今要死了，也不能擅自給外人，甚至門中一定會嘗試再救治……我師伯來之前，你需要還給我。”
聽著這話，鄭法心內了然，從那無止的話可以看出，這玩意關乎什麼佛祖道果，遠不是一般法寶能比的。
太上道極為看重，甚至連成空都隻敢出借。
他點點頭，拿住了清靜竹的一端，輕輕抽了下，沒抽動。
“上人？”
“你得還我啊……”
看得出來，成空上人比方才給出兩州地盤可不舍太多了。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那兩州地盤不是他的，清靜竹是他的……
“一定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