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設宴,自然得有吃的,眾人麵前的案幾上,都有些靈酒靈肉。
偏偏身為主賓的明德沒有,他麵前的案幾空空的。
不是成空上人怠慢,而是……此人根本不吃。
不止是不吃,甚至是不聞不看。
這已經足夠令人尷尬的了。
再聽聽他和成空上人那話。
“首座,我給你介紹一下,這……”
成空上人指著鄭法,像是要給自家首座介紹。
“不必。”
明德上人直接打斷了成空上人的話。
“那這位……”
“也不用。”
台下眾人互相望著,雖不敢說話,但也紛紛使著眼色,這位明德上人——不吃玄微界的靈肉,不喝玄微界的靈酒,也不想認識玄微界的修士。
甚至進門之後,隻和五宗之人打招呼,眼珠子就沒落在這些玄微界修士身上過。
似乎這玄微界的酒也好,肉也好,人也好,都是臟的……
豈止是眼高於頂可以形容的?
在座一些修士不由有些憤懣。
鄭法倒覺得安逸——說實話,被大自在魔祖盯上之後,有個不將自己看在眼裡的大修士,實在是讓他莫名有些安全感。
玄微五宗更是他希望敬而遠之的存在。
當個小透明挺好。
不同於旁人的憤懣,鄭法悠哉悠哉地拿著筷子,專心對付著麵前的靈肉。
吃席嘛,就要對食物尊重點。
九山界可缺這玩意。
也就是不好打包,不然他高低……
“清靜竹呢?”
上首,忽然傳來了明德首座冷冷的問話聲。
鄭法忽然覺得嘴裡的肉不香了。
“……”
“弟子在溫養。”
成空上人小聲回答。
他看起來都不敢看鄭法的方向。
“天地靈根珍貴,萬不可出差錯……”明德上人又道,“也不用讓他人治療,除了我太上道之人,其餘人再不得沾手。”
“……是!”
見他臉上有些不服氣,明德上人緩緩道:“你想想這清靜竹如何傷的……外人品行如何不說,我太上道都救不活的天地靈根,那些小門小派的修士,難道能救活?”
“……”
這話說的成空上人都無言以對。
“謹慎為要,其餘的,彆白費心思了。”
……
成空上人還未來得及找鄭法,鄭法就主動將清靜竹送到了他的院子。
“這……”
鄭法將清靜竹遞給成空上人,開口道:“讓上人難做了。”
“其實是我的不是,我早說借給你三月,如今不過二十日,明德首座便來了。”成空上人歎息道,他想了想又道,“他為人你也見了,性格多疑,特彆對於玄微之人,他心中素有芥蒂。”
“為何?”
“你應該也知道,幽冥仙是他的弟子。”
這傳言鄭法確實聽說過。
“你不知道的是,幽冥仙原本便是玄微界之人,明德首座收了他做唯一的弟子,可以說,是傾注了全部心血培養的傳人。”
鄭法麵色有些恍然。
“結果幽冥仙此人不知為何,執意要叛門,從此首座性子便改了……”
理解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罷了。
鄭法笑了笑,朝成空上人說道,“還請上人收下清淨竹。”
成空上人拿過清靜竹,打量一下,輕輕噓了口氣。
清靜竹的變化不大,鄭法他們實驗也不過要幾個薄薄的切片,又十分精細小心——起碼成空上人是看不出大區彆來的。
鄭法送還清靜竹,一來自然是他們實驗已經初步成功了,拿著清靜竹用處沒那麼大,還容易懷璧其罪。
天地靈根畢竟關係重大,旁的不說,要是真死在了九山界,那怎麼都說不清楚。
另一方麵,自然是因為明德首座。
此人一看就不好相處,鄭法也不想招眼,乾脆把清靜竹送回來避免麻煩。
似乎也看出了他的想法,成空上人又解釋道:“首座來其實不是壞事,幽冥仙如今逃遁在外,我雖然對旁人說我不擔心,但也隻是為了穩定人心而已。”
“那明德首座有對付幽冥仙的辦法?”
“畢竟是師徒。”成空上人搖頭道,“首座他自有追蹤幽冥仙之法,之前是因為幽冥仙躲在大自在天中,我們不敢貿然進去,但現在幽冥仙隻要還在玄微,首座便能找到此人。”
“起碼能讓他無所遁形,不至於玩什麼陰謀詭計。”
鄭法聞言也覺得開心——幽冥仙此人活著他也很擔憂,特彆是此人還躲著。
說不定什麼時候,幽冥仙就複活了大自在魔祖。
明德首座既然有法子追蹤此人,那便再好不過了。
成空上人又解釋道:“首座來得這麼快,也是怕出了意外。”
“上人不必說了,明德上人來得早,我放心還來不及。”鄭法道。
見他說這話的表情真摯,成空上人臉上浮現了些笑意,他手腕一轉,一個青玉質地的丹藥瓶出現在他手心。
“這是?”
“這是我太上道的太上真靈丹。”
“太上真靈丹?”
成空上人將藥瓶塞在鄭法手中,開口道:
“我太上道素以丹道聞名,太上真靈丹便是我宗內獨有的丹藥。”
“這丹藥對元嬰之下弟子才有用,最適合神魂生長,乃是金丹期最有用的丹藥之一。”
“此丹藥所需靈材珍惜,我太上道弟子想要得到,也並不容易——若非門內極為看重之人,是很難有機會服用這太上真靈丹的。”
鄭法聽著成空上人的話,心中詫異。
太上真靈丹,似乎是適合金丹期修士的丹藥。
但成空上人作為化神真人卻如此誇獎這丹藥就顯得小家子氣了點。
似乎他想要拿到這丹藥也不大容易,倒更顯得其珍貴了些。
“你如今正是金丹初期,正是需要增長神魂的時候,這太上真靈丹,最適合你用。”
“無功不受祿……”
鄭法聽著有點心動,畢竟煉丹這件事,九山界確實不擅長。
而太上道,就像成空上人說的,以丹道聞名。
他在金丹期的修行實在是慢了點,若是能得到這太上真靈丹,說不定真有些幫助。
“之前傳言首座要提前來,我便想著補償你。”成空上人又道,“但你呢,地盤你也不要,這清靜竹我又隻能提早收回,想來想去,隻能給你些合用的丹藥。”
“這太上真靈丹,我手中一時也沒有,還是這次首座前來,給我捎來的。”
聽得出來,成空上人確實費了些心思。
鄭法想了想,還是實話實說:“其實,我借著清靜竹,已經有了些收獲,實在不用談補償。”
“收獲?”
成空上人轉頭,看了眼清靜竹,見此物可以說連葉片都沒有少一片,表情上全是不信,似乎以為鄭法在安慰他。
他也不說旁的,就是把丹藥死死按在鄭法手心。
“上人?”
“……你可是有怨言?”
成空上人忽地問道。
“絕沒有!”
“那你就拿著!”成空上人虎著臉道,“不然,你豈不是陷我於不信不義?”
“……”
這話說的,鄭法不得不收起了這瓶丹藥。
他拿著太上真靈丹,回到了實驗室。
龐師叔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他手裡的藥瓶,好奇問道:“這是什麼?”
“成空上人的賠禮。”
“賠禮?”
眾人一愣,看著培養皿裡麵緩緩成型的清靜竹胚狀體,又看看鄭法手中的藥瓶,都是無言。
鄭法語氣無奈:“我有什麼辦法?我不答應,他還要翻臉。”
血河老祖臉上充滿了深思,心中竟有些悟道之感:
怎麼就感覺,鄭法這一來一回的,來寶貝比他們聖教殺人奪寶還快呢?
學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