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祖來得快也跑得快。
隻留下懵逼的仙門眾化神。
甚至每個人各有各的懵逼。
成空上人還瞪著清靜竹,通明倒黴蛋還看著自家倒塌的山頭。
明德首座望著海域的方向,似乎在思索大自在魔祖為啥就跑這麼快,怎麼有種被嚇到了的感覺。
大功臣謝晴雪才像是被嚇到了,她先是看著青萍劍,目光深邃,又抬頭看了看天上還未消散的群星,眨巴眨巴眼睛,罕見地露出了點不知所措。
鄭法,也很……額,應該說尤其,懵逼。
他轉頭,看向身後的燕無雙,燕無雙抬著腦袋,若無其事,一身拙劣的演技。
鄭法將目光從燕無雙身上轉開,盯著光幕中東張西望的謝晴雪,難怪是天河派大師姐呢——這演技,就比你這傻師弟強了不止一檔。
你說是吧,天河逆徒……謝晴雪?
就方才那一刻,謝晴雪鼓動渾身靈力,徹底喚醒青萍劍的時候,鄭法和此劍,有了片刻的感應。
而隻在這片刻之間,他看到了一個紀元以來,一段充滿了隱忍和沉默的故事。
他心中有些感慨無處傾瀉,隻得在造化玉牒中,問了燕無雙一個問題:
“你們天河派,是有五脈是麼?”
“你問這個乾什麼?”燕無雙雖然裝傻,但回得很快,不過他又道,“你聽到的傳聞有點老了,五脈是很早之前了,如今隻有四脈,還有一脈已經消亡了。”
消亡?
“消亡的那一脈,是不是天河尊者三弟子所創?”
“你怎麼知道?”
燕無雙回複的字裡行間,充滿了不解,顯然這種曆史在天河派都沒多少人知道,更不用說在玄微界中流傳了。
青萍劍告訴我的。
他在青萍劍中,看到了一張在山石投影中見過的臉,那張臉在天河尊者最後的歲月裡,劍指自己的師尊。
又在自己最後的歲月裡,常常望著暗沉的夜幕,輕撫青萍劍,年複一年地沉默。
鄭法不再回答,目光在謝晴雪和青萍劍之間轉來轉去。
他有點理解這姐的話癆了。
這麼一段往事,會壓在人心裡,越來越重,壓得人要瘋。
鄭法看著謝晴雪走進九山界,心中輕輕一歎,有些事,謝晴雪不敢說,他也不適合說。
謝晴雪此刻卻全無異常,她收起青萍劍,好奇地看著清靜竹,眼神也是如成空上人一樣費解。
明德首座心中不解,看著謝晴雪說道:“謝仙子,那……魔祖,為何逃得這般快?”
謝晴雪搖了搖頭,似也疑惑,隻是說道:“我看他大概是忌憚青萍劍。”
“青萍劍……”明德首座看了她手中的青萍劍一眼,又想起方才那天地大變的景象,臉上不由有些羨慕,“謝仙子,貴宗這仙劍的威力,我實在是歎為觀止。”
謝晴雪垂下了眼眸,竟然顯得不大開心,明德首座心中就覺得古怪了——謝仙子什麼脾氣,不愛聽誇獎?
但他還是轉了話題:“想來這大自在魔祖,修為實在未恢複舊觀,有青萍劍,又有清靜竹,他大概也怕出了意外。”
這猜想倒是引得人人點頭,鄭法反而聽得有些疑惑——好像在明德首座看來,大自在魔祖如今不那麼強?
明德首座似乎看出了他的疑問,竟然態度溫和的主動解釋道:“道果雖厲害,卻也有高下。道果之威力牽扯極多,但有一點很關鍵……”
鄭法仔細聽著,就聽明德首座道:“這根本大法有多少人修行。”
這話,聽著鄭法有些恍然,你就是欺負人大自在魔教沒人唄!
他心中卻又添疑惑,到了如今,道果到底是什麼,他實在迷糊。
但這話題似乎涉及許多隱秘,明德首座也不願意再多說,倒是謝晴雪指著清靜竹好奇問道:
“你們種出來的?”
“嗯。”
“……”
謝晴雪臉上有種想信,但是不敢相信的表情。
這時,成空上人一個激靈,忽然失聲道:“那……昊日桑?不對,扶桑木?”
“沒種出來。”
鄭法一臉老實巴交,非常誠懇。
成空上人點了點腦袋,不知道是失望,還是安心,他看著清靜竹嘖了一聲:“這下,雷音寺要瘋了。”
鄭法臉色也是稍有鬱悶,出手是不得不出手的,但清靜竹越強,雷音寺肯定就越在意。
“嗬!”明德首座哼了一聲道,“他背叛五宗盟約之事,我太上道還沒討個說法,還敢肖想清靜竹不成?”
“更何況,我太上道的人,能被雷音寺欺負了?”
誰?
我是哪裡的人?
鄭法眨巴了一下眼睛,覺得有點不對,看向明德首座。
明德首座看著他,臉上泛起和善的笑意:“成空之前可能跟你說過,我太上道向來兼收並蓄,你有天賦,又有靈植異術,更為我太上道立下了大功!”
“若是入我太上道,我保你一個首座之位!”
成空上人張了張嘴巴,首座你不是向來看不上玄微界修士麼?
如今這變得也太快了。
雖是心中嘀咕,但他也不由期待地看著鄭法,明德首座說的,也是他渴望的——
如果說以前他還隻是看重鄭法的天賦。
現在……收了鄭法,那不是還有個清靜竹麼?
一個殘缺的竹子出去,釣回來一個絕世天才和一個完整的竹子,誰敢說他不會做生意?
他為宗門立了大功!
謝晴雪等其餘三宗化神,此刻也看著鄭法,瑤池和昊日山化神臉上還有些隱隱的忌憚,顯然,鄭法帶著清靜竹加入太上道,竟讓他們也頗感壓力。
鄭法瞅了明德首座一眼,你這首座……好像也不大強的樣子。
這當然不是主要原因,加入太上道,對他來說也許有些好處,但他如今確實看不見。
但壞處卻顯而易見!
天河尊者一事就不說了,他身上可還有個九轉……九山金丹法呢。
現在更大的問題是——修士無法背叛自己的法統,這鐵則讓他心中忌憚。
對這件事,他其實也有些疑惑,這玩意到底是為什麼,鄭法還沒弄清楚——而且看幽冥仙的樣子,這人不也活蹦亂跳?
其中隱秘,他如今也看不清楚。
問題是,入了太上道,也就入了太上道法統,說不定學了個什麼秘法,就像青雲大聖一樣,生死不能自主了。
不學……
那不說會不會引起旁人的懷疑。
那入太上道,不跟上了大學不讀書隻翹課一樣……好像也沒啥意義。
明德首座等人看著他,見他隻是沉默,不說話,自然就明白了。
瑤池化神兩人臉上略略浮現出喜色,又有一絲不解。
明德首座深深看了他一眼,臉上的笑意緩緩收斂,卻也沒有再說話,隻是緩步走出了九山界。
成空上人望著他的背影,對鄭法搖搖頭,也跟了上去。
鄭法看著明德首座的背影,朝一旁擔心的燕無雙輕輕笑了笑,似乎早有預料。
說到底,他和太上道不是一路人,統一戰線可以,但鄭法心中,從來都是以我為主的。
他剛進九山宗之時,就知道自己和玄微仙門格格不入,如今九山界好不容易變成了他的形狀,不到萬不得已,實在不想去淌玄微五宗那攤子渾水。
明德首座明顯的不快,讓場中有些尷尬,諸人也是無話可說,隻能告辭。
倒是到了晚間,通明上人又來到了九山界。
“上人?”
通明上人從袖間拿出了兩枚玉筒,遞給了鄭法。
“這是?”
“一個是我通明山寶庫中的珍藏,一個是明德首座……不對,成空上人能給出來的寶貝……”通明上人頓了下,“明德首座交代的。”
鄭法聞言點點頭。
他對明德首座的性格也算了解了,此人對宗門極為看重,性子也古板,但從上次昊日桑就能看出,此人向來一是一二是二。
這兩枚玉筒,想來是報恩了。
至於為什麼是成空上人的玉筒……那不是明德首座沒錢了麼?
“你看看。”
鄭法接過玉筒,略略看過,通明山的寶貝大多是比較常見的修煉靈材,價值不算特彆高,但數量極多。
他看向通明上人,通明上人垂著眼眸,嘴角扯出一絲笑意道:“沒用了……”
“……”
鄭法也不好說什麼,隻是朝著另一枚玉筒看過去。
成空上人給的玉筒中,寶物的數量和種類就少很多,但每一個價值都不菲,鄭法掃了一眼,忽然在一個物品的名字上停頓了片刻,開口問道:“這香火念珠,是什麼?”
如今扶桑木正缺眾生香火,看到香火兩個字,鄭法自然上心。
“這啊……”通明上人還真了解,“此乃雷音寺異寶,聽說對洞天世界有著奇效,價值頗高。”
聽了這話,鄭法心中暗喜:“我九山界也沒有旁的要求,隻是這香火念珠……”
通明上人想了會,開口道:“此物倒也並不忌諱,我去問問成空上人。”
鄭法看著通明上人遠去,一轉頭,就看到沐青顏慢慢地朝這邊走來。
她步伐極慢,走一步停兩步的,似有些踟躕,當看到鄭法正站在門口看她時,她才像是打消了心中的猶豫,快步走到鄭法前身。
“掌門!”
鄭法就看著沐青顏雙膝一彎,跪在地上,聲音很低:“弟子,有事稟告。”
果然,這女弟子似乎終於忍不住要開口了。
鄭法將她扶了起來,帶入內室,手指遙點日月鐘,然後才說道:“有日月鐘遮掩,九山界中,再無第三個人可聽到你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