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燈洞前,那道異彩齊芒緩緩的撐開,顯化為一杆雙層瑞彩佛門寶幢。
此幢為上下二環,上環如蓋下扣,頂上呈有蓮花托焰珠之狀,焰珠之上有一頭大凶魔鴆睜著金睛火目,神態安寧,寶相莊嚴,滿身玄羽隱有斑斕流彩。
這下環比上環足足大出一圈,這一大圈的邊沿外,垂有六條流蘇彩幡。
在這六條幡麵上,各自遊走著毒蠍、壁虎、蜈蚣、蟾蜍、蜘蛛、靈蛇這六種異種,這些毒物本是性情凶戾,如今卻是靈秀質和,形神之內金輝流轉,時現虹芒。
在寶幢之下,瑞彩層層密布間,一頭碧鬃白獅伏臥虛空。
在此雄獅的潔白獅背上有一位僧人,身著浮金掠光的錦繡袈裟,低眉垂目,閱儘滄桑一般,手持一印,結跏趺坐。
“南無龍迦尊佛!”
蚩神子在寶幢之下,合掌念了一聲佛號,而後道:“彼輩迫害太甚,我原意是在井下潛修,以阿鼻二氣對井中魔孽妖邪施以超度之功,輔益我禪功佛法修行。
怎料外有魔賊覬覦因緣,猶不死心,密謀布置,迫害太甚。
為免我本尊因緣落於賊手,日後荼毒人間,隻好舍我這副殘身,行灌頂之法,傳於緣者。
如今身後魔賊道行高絕,我要施展灌頂傳法,仍需一點時間,道友若是不敵魔賊,不必勉強護我,自可脫身在外。”
洞簷之下,李慕如聽到此話,沒有絲毫懷疑。
她能如此無條件的信任,自不是因為蚩神子同為佛門中人。
而是金童師兄早有交代,預示前機,稱蚩神子身上因緣已為仙神所窺,萬難幸免,故而決意舍身,在求證初果後,便以佛門圓寂儀法,來行那灌頂之功,將一身衣缽傳於有緣人。
他日蚩神子如死於井中,說明其人已圓寂燈滅,虹化傳法,可若是從井中脫困,那必是為奸邪所迫,她可施以援手。
“道友不必驚憂,洞中自有佛法庇護。”
李慕如說道。
定猿子一直保持警惕,對於李慕如的神情和話語有些不明所以。
李慕如自小就嫉惡如仇,性如烈火,數十年前血仇得報,頗有些迷執大悟之勢,從此一反往常,跟隨心如老尼坐禪參法,佛法可謂是日有精進。
即便如此,可得其信任的,亦無多少。
就算他這個火墟洞舊人,怕也不得其信任,而這麼一個受鎮於井中,還曾給金童惹下大禍的僧人,又怎會得李慕如此等信任。
他定猿子當然認得這個僧人,更知其過往,早在他被接引回洞,破除執迷後,第一時間不是在洞中清修,而是費了許多力氣打探金童之事。
他定猿子從來都是秉持一顆功利之心,這一點他無可否認。
無論是猿老的身份,還是現在定猿子的身份,他的功利之心沒有太大的改變,因他了解這個世界的殘酷,不是轉成人道,就可以萬事大吉,且一舉抹除了自己的妖魔底色。
前路依舊荊棘,他需要這顆功利心的幫助,來為自己將來謀劃,而這個將來很大程度綁定在金童身上。
“我明白了。”
定猿子想通這份信任的根節,定是金童有所交代。
在陣中,馬王小神已是須發皆張,遍體的慘綠陰光,他被包沒在黃晶細沙吹拂鼓蕩之下,那身外千餘陰鬼魔煞雖結陣式,可是細沙無孔不入,二者相抵相害,一時僵持不下。
偏個馬王小神建功心切,本料想自己五境上真的絕頂道行,隻在陽神地仙之下,哪怕此峰黃燈洞有號稱枯燈盲尼的李慕如坐鎮,他也不會耗費多大法力。
哪成想這位枯燈盲尼主持陣法,深諳陣中玄機,即便麵對他這等人物驟然來襲,竟也有履險如夷之心,不愧是近數十年來,名聲從天南傳到中土的風雲人物。
眼見蚩神子已經過陣,降身於洞前,與盲尼交談起來,那神情竟然不似初遇一般,這讓馬王小神曉得不可再拖,否則事情必然再生變故。
想到這裡,馬王小神肩頭一搖,震天價響的一聲,赤影一閃,整個峰前的琉璃晶沙小界被赤影破開一洞,無數鬼影簇擁馬王小神自洞中湧出。
馬王小神剛一出手,便破開陣法,麵上得意一笑。
“蚩神子,不管你師傅究竟何等主意,我既已答應幫他救你脫困,不管你願不願,我都得將你送過去。不過你也儘管放心,有我在此,他就是你師傅,也不能胡來。”
“吱吱吱~”
馬王小神正說話間,銀閃的弧光在外閃過,一如電弧跳動亂竄。
“珍寶鼠!”
想到哭麻曾講過蚩神子本尊佛法之事,馬王小神瞬間驚喝一聲,隨著暴喝聲起,他成名絕技神亢血雷同時一響,此峰中又起一聲震天價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