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仙家已是化成一陣和風,欲要追逐虹光。
佛門虹化之速,向來都是宇內絕頂,這股和風才吹到亟橫山,已是光儘虹收,唯餘鬆風颯颯,檀香滿穀,黃燈洞內片塵不染,更無半點遺蛻。
洞前有幾人癡立,心頭非悲非喜,隻覺一股沛然清氣充塞。
那陣和風仍不放棄,倏忽間飆飛雲霄,追蹤虹殘雲跡,昴日星官原地一聲哂笑,暗道這刮風的禪虎,依舊還是一副佛皮魔骨,做事這般的虎頭蛇尾。
隨著鼓令雷號響起,翻浪山上已是烏雲蓋頂,金光萬丈,昴日金雞不欲在此逗留,將一根金羽變作玄光分身,前去那些雷將和使者麵前奏陳此事。
金精山外,虹光經天而過。
當虹光逼近此山,山外「九門玉檻陣圖」即刻從虛空浮現,內中九座攔雲之門戶,外麵九座繞山之玉檻,將內外一起重重圍鎖,可那道經天虹影依舊,在陣機之中滑出虹線。
福地之中,幾道身影裹挾靈光攀升攔截,就連一位久不出世的老怪,也令嬰孩出遊,截在虹光前頭,可虹光連過數人,隻留下穿空虹影,便是嬰孩也無辦法。
“這是虹化之術,四海窮荒之內,唯有咱們州中那座琉璃寺內的覺琉璃金剛才有煉成。
你等以元神觀照過去,以為能以澄明的心境,直觀虹光本質,定準方位,以作攔截,實則隻是觀照了虹光過空的殘影。
在見到此光之時,它已飆飛在前不知多少裡,更彆說此虹化之術,不說世間無人可製,就是天上河漢群仙中,也未聽說有誰可以約束此術。”
薑家本代家主薑神虎對福地深處躬身一禮,憂心的問道:“老祖,難道那位覺琉璃來此犯我家族福地?”
“蠢兒,覺琉璃何等的神通廣大,已超劫在外,阿羅漢四果業已全證,前朝之時就被我派兩大祖師勒令守居東海之外,由本門地仙白然風在東極島上監管其行蹤。”
薑神虎麵上有些掛不住,自覺暴露了自己這隱秘閱聞淺薄的短處。
但是佛門內有德行的神僧,向來都是浮雲一般,不說驚鴻一現的行蹤,就是名聲也難有聽聞一二,道門內天天在說杜絕審查佛門明社暗樁,可又有哪家見了成效,還不是借故鏟除異己。
福地深處的老祖為薑家諸人解惑的道:“既然不是覺琉璃之虹化,便應是某位高僧圓寂時所施展的小虹光之法。”
說完不久,老祖對薑神虎道“你去靈宅一看吧!”
靈宅一處小院內,屋內一耳垂如珠的婦人正在恬然小憩,隆起的腹中胎兒將滿十月。
光流至屋宇上空,凝成一團,內裹數件寶物,光華內蘊,帶著方才虹化未散的、斬斷塵網的凜冽快意,毫無滯礙地穿透瓦椽,如露入水,悄無聲息地沒入此婦腹中。
婦人身軀微微一顫,似有所感,卻未驚醒,唇角浮起一抹安然微笑。
胎內嬰孩,本在混沌之中,忽覺一點清涼直透頂門,那清涼非寒非冰,沛然莫禦,內中更似裹挾著無量光明,轟然炸開!
刹那間,嬰孩未開的靈台深處,已如撥雲見日,數道玄奧手印、無聲梵唱,及其陀羅尼心咒,白獅、銀鼠、慧幢三道因緣,一如河川倒灌,並非強塞,而是以最本源、最直接的方式,烙印於其先天一點靈明之上。
這過程迅猛如電,卻無半分痛苦,反激蕩起一股源自生命本初的、純淨無匹的歡喜與透徹。
當薑神虎來到這裡,院裡院外已經圍滿了丫鬟管事,嫡庶子弟,都在觀望著那屋內沒入的光流。
屋外,不等薑神虎真身內的元神觀照,光明異象已消,唯餘一絲若有若無的檀香,昭示著方才那超越生滅的因緣已經悄然締結,在薑神虎的神情內,憂抽之中隱帶著一絲喜悅,連他自己都未品出的喜悅。
他沒有進屋,吩咐各位管事圈禁全院,而後自個往福地深處去尋老祖。
在金精山外一處,二三畝地的晴光驀地一合,化出昴日星官的身影,其對前麵蓮上金童笑道:“你這一道增益,可是在賭鬥中占儘先手之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