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梟正翻過一片形如靈芝的巨大紫色菌岩,忽聞上方傳來清越鶴唳,伴著一種木輪轉動之聲。
抬頭望去,見到一架精巧絕倫的四輪木鳶,正貼著古木半腰上的霓霧悠然滑翔。
那駕車之人是個總角童子,粉雕玉琢,身著赤焰紋短襖,正是專司紫定山中地火風水運轉無漏的司山主吏——精精兒。
雖說是個童子樣,道號裡帶個兒字,可這位實際上是學道多年的老怪,在幾百年前也是那東海之濱的風雲人物之一,其輩分比大師還高些。
那精精兒一手控鳶,一手持一柄晶瑩玉尺,正百無聊賴地對著下方流淌的靈泉比比劃劃,口中念念有詞:“申時三刻,這東邊的水位降了三寸七分…”
說著,朝桃林那一處看去,麵色不虞。
“那妖猿又在人間玩他那神仙梯的把戲,這門戶在東邊一開,靈機難免宣泄於世外,令東邊的水位有變。
他馬靈不過是得了靈官的一二指點,被授了太仙真經中的一章真訣,在「易形」之中的九易變化裡僥幸走到了第五易·易髓這一變化。
他這樣的道行,自以為可以愚弄世人,掌控變數,顯聖在外,殊不知隻要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之境地,說到底還是他那一身的妖性未改。”
林中的黑梟縮到菌岩下,沾了一身亮紫菌粉,搞的身上奇癢無比。
這時有大風刮過幽穀,令鬆針冰晶相擊,清響泠泠,直透心骨,霎時間冷風過處,地結寒霜,逼的岩下的黑梟不得不運轉氣血,驅散霜氣冷風。
他知道自己這氣血陽魄一運,肉身在精精兒的眼中無異於夜中一顆明星。
果然,那赤精兒眼神一動,玉尺朝岩下這處遙遙一點:“何方妖人,擅闖仙山?定!”
一道微光閃過,黑梟身形一滯,如同被封在無形琥珀內,好在精精兒未曾封他喉舌,顯然準備留他問話。
他趕忙說道:“老前輩,彆來無恙?家父乃是真靈派薑家神虎,他多有提及您老在東海靈杷島上的聲名,聽說一百多年前您徒兒肉身受損,您還來我家借藥呢。”
“百多年前的事情,難得你這小輩還能記住。”
精精兒收起玉尺,木鳶輕盈降落菌岩,他跳下車來,繞著黑梟看了一圈,小臉上帶著一副極為老氣的神情,“那神虎的孩子跟下豬崽子一般,看你骨齡未滿十八,估計也是剛剛下的一批崽子。
你這肉身剛健,神清氣和,可眉目間卻有戾性,想來在家中也是被寵壞了,這裡不少仙家秉性古怪,非你可惹,還是乖乖折返回去,在那桃林中轉轉就好。”
“老前輩.”
“我知道你說什麼,你家你山門的那點人情,我老早就還完了,你也不必拿這事來說動我。”
黑梟一時間犯了難,這精精兒在延壽宮中遇到的時候,也沒那麼難說話,正體還同他交流過定身法的心得,難道是因為對人不同,見他黑梟沒有正體那樣德高望重,這才有這兩副麵孔。
這時,半空一道佛光綻開,化作一道圈子,在罡風裡馳騁,轉瞬遁向彆處。
“老前輩,你可不能單攔我一個。”
黑梟指著那越來越小的光圈,急忙說道。
精精兒原地站了一會兒,實則是嬰孩出竅,追上了佛光圈子,極遠處錢幣大小的光圈立即停住,但是很快又運動了起來。
“那覺光僧人拿了帖子,此行是借神仙梯來拜訪山中一位大德高僧。”
精精兒如此說道。
“我也是來拜訪.”
“拜你個奶奶。”精精兒見黑梟打蛇隨棍似的話,毫無前輩風度的開口說道:“彆人來拜訪,你也來拜訪,你們真靈派就是這樣教養弟子的。”
“我真是來拜訪。”
“你拜訪誰?”
“靈虛法師!”
“你”精精兒神色一變,話音一轉,笑道:“原來靈虛法師已來到紫定山中了,這我倒是不知,你要是早說此節,我怎會難為你,這不害我白白做了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