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姑這具子午殘軀沒有絲毫反應,已被厚重神罡碾壓在地。
一隻赤足正踩在其首上,微微的發力,似乎生怕將這具殘軀踩壞一般。
紅姑的元神視野,在這一刻裡被牢牢釘住,不受控製的張大殘軀上的一雙眼洞。
那疆界上的冰冷陽光,它終於穿透了坑洞上空翻騰的濃煙,如同一種被吸引追逐而來的冷冽仙光,斜斜地投射下來,恰好籠罩在那張新生的臉龐上。
那是一張.難以言喻的臉。
新膚細膩得近乎透明,在光下泛著玉石般的溫潤,帶著一種超越紅塵的清秀,卻又因那妖異的粉紅底色,從而透出一種近於仙人般的疏離之感。
那頭如瀑的長發,已自然垂落至腰際。
此刻它們正在被坑洞中殘餘的熱流與微風輕柔地撩動著,一縷縷烏黑發亮的長發,在穿透煙塵的陽光中緩慢地飄揚舒展。
發絲拂過季明新生的下頜,掃過那還帶著新生紅痕的頸項。
光芒透過亂絲的縫隙,在季明側臉上投下細碎跳躍的光斑,也漏向了下方紅姑所在的殘軀,這些光與影在他的身上交織錯舞,仙氣與妖異並存。
季明微微低垂著眼瞼,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陰影,遮住了部分眼神。
但紅姑能“感覺”到那目光——並無銳利,而是一種深不見底的平靜,那是一種.超脫了肉身苦痛、超越了勝負生死的漠然,那是屬於仙神的坐忘之性
“威脅!”
這荒謬的念頭讓她元神都為之震蕩,隨即是對於對方此刻美態的“欣賞”。
那踩在臉上的赤足所產的羞辱,已轉為一種強烈的衝動,如此道人不應存於太平山,它應當被自己擒拿,或者被自己碾碎。
那赤足力道微增,這壓力提醒著她此刻的狼狽,但這肉身上的屈辱,遠不及元神深處那翻江倒海般的病態悸動來得強烈,“此子.斷不可留!亦絕不可失。”
坑洞邊緣,羅姬已被這超越想象的複原景象所震懾,一時不敢妄動,也不敢同其對話。遠處的劍童,此刻更是麵沉如水,手中劍光低鳴,如臨大敵。
“金童.我馬上來找你。”
“嗯!”
在一聲回應後,子午殘軀被壓成齏粉。
磁瓶內,有兩道人形汙影。
一道汙影上有拚接痕跡,正是被封存的孫長老身軀。
此影頂門上仍可見淡薄的三花,內裡有一點無形無影的元魔命燈被點燃,燈焰早已燒儘其元神和肉身,煉熬出最精純的肉身陽質,煉作燈油,反哺於季明之身。
在孫長老旁,那是另一道汙影。
此影位於一輛神車之上,雙手把著圓舵,還保持著馭車姿態,麵有慈悲舍身之意,頂著被點燃的命燈,不住的呢喃道:“受佛之財,理當利益佛事!”
身外的神罡回卷,將發絲全數挽起,於頭頂結成道髻。
當一件嶄新的火浣道袍披於身上,季明一身道氣回歸,他雙手互攏於寬袖內,轉過頭去,眼神往上一瞥,看向那位劍童,而劍童同樣也在看他。
“不妙。”
劍童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身子連忙後倒,合於劍身裡。
“既來了,何必急著走?”
劍外,流罡聚出季明之形,其姿勢未變,雙手依舊在袖中,唯一變化兩肩之上,一日一月在那裡閃爍,最後定格凝實——金丹四境圓滿,成了!
“想留我?看你本事!”
劍中傳來清喝一聲,下一刻爆散為千百劍絲,如同受驚魚群一般,堪堪躲過坑洞旁羅姬發震出的衝歲神勁後,立馬四下遁走。
“劍法頗妙,可惜某已無暇欣賞。”季明一手從袖中抽出,那手中的磁瓶向外蕩開圈圈灰銀磁光,圈圈磁光剛擴在外,便如水紋漣漪般抖晃開來。
這抖晃之下,每一根劍絲隨之抖晃。
四散的千百根劍絲仿佛來到了虛實交織的蕩漾水麵,既衝不出這水麵,又被難以抗拒的磁光吸附。
“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