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一行人自階下而來,他們步履不快,神色從容淡然。
殿中群魔諸邪的目光齊齊從殿內投下,或是驚疑、或是思索,又或是暗藏輕蔑。
隨著薑黑梟步入殿中,身上來自於開明天獸的無形之威彌漫開來。
狎魚鐵青的獸麵上肌肉抽動,下意識地收回了按碎地磚的前足;隱在一旁的金小神君眼中精光一閃,隨即又迅速垂下眼簾,好似一無關路人般。
其餘一群修士和妖魔,更是屏息凝神,大氣不敢出。
殿內流霞紗光都黯淡了幾分,色彩似被那行走的身影和他身後扭動的凶影所奪。
薑黑梟目不斜視,徑直走向大殿深處,走向那高踞玉座的紅姑。
他所經之處,兩旁妖邪左道如同被無形的力量分開,不由自主地向後退開半步,讓出一條通路。
“又一當世凶人!”
眾人心裡嘟囔的說道。
黑梟站定不動,沒有行禮,也沒有出聲,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同時微微抬首,望向紗光籠罩中的紅姑,他的視線在紅姑身上掃過,打量著這位給予本體威脅之感的妖魔。
“薑教主來得正是時候。”
紅姑的聲音打破了沉寂,那聲音依舊帶著慵懶,對眼下之事漫不經心一般。
黑梟好話張口便來,“天南大劫我等難以置身事外,唯有放手一搏。隻是沒想到南火疆中局勢一日數變,情況急轉而下,令我不得不及早在寶府出關,率教眾來此助陣。”
“這才是我黨中流砥柱。”
狎魚在殿中高聲讚揚,對黑梟激動的說道:“薑教主無愧為真靈派薑家之子,果然深明覆巢無完卵之理,今有舍身以全大義之心,我雲雨廟也必不吝於重賞。”
“重賞?!”
覺察到狎魚似要當場賞賜,以求激勵當下士氣,黑梟心頭一動,他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意外之喜。
在殿上,紅姑開口說道:“自大慈村一戰後,我這殿中群雄都不願將性命浪送在南火疆內,便是在我威壓強逼之下,寧願兵解轉劫,也不願入疆鬥戰。”
說到這裡,紅姑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壓抑不住的嗔怒。
“可憐,可笑!
既已備好轉劫靈丹,為何不敢入疆赴死一戰。
平日裡自詡道行廣大,凶焰滔天,如今聽到一個靈虛子的名字,便嚇得魂飛魄散,連拔刃相對的勇氣都沒有,真不知修的是何種道?煉的又是何種法?”
殿中唯一敢戰的狎魚,心中很是複雜。
一方麵深恨眾人之怯懦,一方麵又能理解共情於眾人。
他明白殿內眾人的心思,自己主動兵解好歹還能有機會轉劫,可是在等到入疆之後,直麵於靈虛法師怕是將形神俱滅。
作為太平山曾經遠征嶺南的魔將,也作為曾經使萬千蠻民流離失所的旱魔,靈虛法師還有一個隻在一些左道妖邪小圈子中流傳的稱號——滅絕真人。
這個稱號之由來,源於一些妖邪發現旦凡和靈虛法師交手過的大小敵人,在肉體上被滅也就罷了,就連元神層麵也被抹殺乾淨。
形神俱滅這樣的手段,一般隻用在同自己有著血海深仇的大敵之上,唯有旁門左道中幾個窮凶極惡的老魔酷愛此法,這些老魔無一不是在引起公憤後,連同黨靠山俱被誅戮殆儘。
而作為正教著名大修士之一,靈虛法師似乎鐘愛發揚這種做法,不給敵人留下一絲後路,也全不在乎此舉給他帶來的危險,及其對他名聲的損害。
好的名聲來之不易,凶惡的名聲同樣不易維持,如靈虛法師這樣同時有善名凶名加身的,可以稱之為邪了。
“薑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