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兀納搖頭苦笑:“不過是書生空談罷了,堡寨也好,變法也好,哪有那麼容易辦成的,一旦我大遼在邊境大肆修建堡寨,宋軍立馬就會受到刺激,他們實力強大,開戰是不需要理由的。”
蕭奉先眸光閃動:“聽說趙郡王被大宋官家封了親王,但卻卸了兵權,大宋官家明升暗降,分明是對殿下生了猜忌,你我如何處之?”
蕭兀納眼睛眯了起來:“蕭副使似乎有彆的意思?”
蕭奉先急忙打了個哈哈,道:“不敢不敢,隻是隨口議論一下,畢竟我們隻對殿下效忠,他的前程命運與我們休戚相關呀。”
蕭兀納淡淡地道:“趙孝騫此人,不可小覷,就算大宋官家對他生了猜忌,他也有能力安然度過這一劫,我聽說這次是趙孝騫主動卸下兵權回京的……”
蕭奉先不解地道:“那又如何?”
蕭兀納低聲道:“還有一件事莫非你沒注意?大宋官家病危……”
蕭奉先點頭:“我早注意到了,聽說大宋官家無子,皇位注定隻能由兄弟繼承,官家病危,趙孝騫主動回京,這……”
說著說著,蕭奉先突然倒吸一口涼氣,表情露出極度的震驚,訥訥道:“莫非,莫非殿下他……”
蕭兀納點點頭,沉聲道:“這也是我的猜測,不一定準,但事情湊到一塊兒未免太巧了,朝堂事,生死事,根本不存在巧合,這個關鍵時刻,趙孝騫突然回京,目的恐怕不是那麼單純……”
蕭奉先仍處於震驚之中,失神地道:“若此事可成,大宋未來的官家莫非就是……”
蕭兀納道:“這些年我與趙孝騫雖未見麵,但也算間接打過交道,此人雖年輕,但卻老謀深算,輕易不會出手,一旦出手則必中,大宋官家病危,趙孝騫必然是有了某種把握,才會主動回京的。”
蕭奉先樂了:“事若成,宋遼兩國可就熱鬨了,據我所知,趙孝騫殿下對一統天下可是有著很深的執念的,他若登基即位,大遼滅亡隻是遲早的事。”
蕭兀納淡淡地道:“更何況咱們大遼的這位陛下還自己作死,又是建堡寨,又是變法,照他的法子,大遼隻會滅亡得更快。”
蕭奉先眼中閃過興奮的光芒,道:“若大宋一統天下已成大勢,咱們必須做點什麼,將來也好憑功勞在大宋謀個前程,蕭使相以為呢?”
蕭兀納含笑點頭:“沒錯,既然滅亡已不可阻擋,不如果斷棄船逃生,換到另一艘船上去,想要在另一艘船上吃香喝辣的,咱們必須做點什麼。”
壓低了聲音,蕭兀納道:“你我如今深受陛下器重,大遼又即將開始變法,不如趁此機會,打著變法易事的旗號,向陛下舉薦人才,把那些貪官和名聲官聲不好的人提拔上來。”
“大遼既然爛了,那就讓它爛得更徹底。不僅如此,咱們還要以變法的名義,向天下百姓加征賦稅,清除守舊官員,攔截克扣將士的錢糧等等……”
蕭奉先倒吸了一口涼氣,這老貨,夠歹毒啊!
你特麼真把滅亡遼國當成畢生為之奮鬥的事業了?
轉念一想,蕭奉先又有些著急,對大宋來說,這可都是功勞呀,這些功勞將來在大宋能換前程的。
前程讓蕭兀納一人獨享了,他蕭奉先怎麼辦?將來趙孝騫論功行賞,蕭兀納在大宋當了大官兒,自己卻因為未立寸功而被晾在一邊,不僅自己,全家和子孫後代全完了。
“我與陛下更親近,這些事便不勞蕭使相親自動手,我來辦,我來辦!”蕭奉先殷勤地笑道。
蕭兀納皺眉,眼中露出不悅之色,八字還沒一撇呢,這就打算搶功了?吃相未免太難看了。
畢竟大家是同一個戰壕的遼奸,蕭兀納不好與他翻臉,隻是淡淡地道:“誰來做事都是一樣,重要的是,咱們做這些事之前,必須向大宋汴京的趙孝騫送去密信,讓他知道遼國的滅亡是我們的功勞。”
“沒錯沒錯,先表功,再做事,還是蕭使相思慮周全。”
…………
遼國風雨飄搖,大宋汴京卻波詭雲譎,暗流湧動。
趙煦這次昏迷,情況很嚴重。
一天一夜過去,太醫還是沒能救醒他,隨著趙煦昏迷的時間越來越久,延福宮內也變得緊張起來。
太醫們的臉色愈發慘白,福寧殿數十名太醫進進出出。
大家都是同行,這一天一夜裡,太醫們不記得多少次會診,多少次修改調整藥方。
可湯藥灌進趙煦的嘴裡,他仍一動不動,隻有微弱的呼吸證明他還活著。
延福宮的宮禁愈發森嚴,向太後與政事堂樞密院諸多重臣商議後,決定以朝廷的名義抽調汴京上三軍精銳入駐禁宮,與諸班直互相監督,嚴守宮城防禦。
這一次,趙孝騫也漸漸察覺出情況不對,趙煦的大限恐怕就在這次了。
於是趙孝騫不敢回王府,索性住在樞密院旁的偏殿內,時刻等著延福宮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