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心石鬱悶地接過筆,最後還是把它輕輕放到一邊。這情況下溝通起來太費勁了,況且她也沒什麼高明的計劃。於是她隻好豎起一根爪子放到嘴前,示意雷火螢彆出聲,先跟她走。
兩個玩偶悄悄移到門邊。幸運的是,恍惚的黑珊瑚剛才沒把門關緊,否則如何開鎖又是一大考驗。
弦心石輕輕把門拉開,儘量不發出聲響,然後小心探出頭去。
黑珊瑚不在外麵。走道上黑漆漆的,隻有遠處另一個房間裡透出燈光。弦心石來到那扇緊閉的門前,想了想,帶雷火螢繞往另一個方向,爬到了那個房間的窗台上。
窗沒關,被冷風拂動的窗簾間,能隱隱借助鏡子看到黑珊瑚的身影。
雷火螢跟著弦心石躲在窗台外,剛站穩腳,就注意到房間裡有說話聲。她拍拍弦心石的手臂,掰開機械爪上的兩根手指,抬起方形的獅子頭看向小機器人,試圖用沒有表情的臉表達出疑惑。
裡麵有兩個人?
弦心石搖搖頭,她也搞不清狀況。鏡子的角度照不到那邊,隻是從黑珊瑚的站姿和神態看,的確像是在對著另一個人說話。
她湊近窗口,想聽聽裡麵在說什麼。
“好久不見了,弦心石……你最近……還好嗎?”黑珊瑚用略帶沙啞的聲音說道。
窗外的弦心石猛地一激靈,雷火螢也很是驚訝,急著想跑到窗台另一邊,看看窗簾之後是不是真的有另一個弦心石。
還好機械爪及時拉住了她。
由於意外變成了玩偶,剛進到這裡時弦心石還不太確定,懷疑自己終於接觸到了某種異化的內心世界。
如今聽到這熟悉卻又有著微妙差彆的話語,她逐漸明悟。
這裡依然是回憶,而且時間並不久遠。
她有一肚子話想對雷火螢說,還沒來得及想清楚該怎麼表達,就聽見房間裡的黑珊瑚又說了一句。
“好久不見了,弦心石……最近還好嗎?”
這一次她的聲音平緩了一些,不像剛才那樣帶著極力克製的哀傷。
但她似乎還不滿意,深深吸了口氣,像是在練習一般又說了一遍。
“好久不見了,弦心石。最近過得怎樣?”
聽起來慵懶,又帶著幾分戲謔,就和平時的她一樣。
幾句反複的問候已經把雷火螢聽懵了,弦心石則不覺鬆開了拉住她的機械爪,心中百味雜陳。
鏡中的黑珊瑚微笑漸漸僵住,散了架一樣地垂下雙手。
“沒用的,就連這句話都沒機會對你說……你根本不想見我。”她慘然一笑,“葬禮那天肯把我放出黑名單,已經是你最大的仁慈。如果我真的出現在你麵前,你一定會生氣的。
“可是明知道這樣,我還是來到了你的城市……好想看你一眼,明明都這麼近了,為何卻……
“有一萬種方法可以悄悄接近你,即使是你都無法發現。但我不敢賭,隻要想到會有一絲再度絕交的可能,我就害怕得喘不過氣。
“請你……求求你,不要討厭我。好嗎?弦心石……
“不,不對……你應該討厭我,你要恨我。我寧願被你記恨一輩子,也不要被你無視。
“為什麼,為什麼你能如此絕情呢,弦心石……”
她無力地躬下身,直至跪坐在地。她向著前方伸出手,指間絲線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微光。
斷斷續續的抽泣聲中,窗簾被風吹到一邊,顯露出剛才鏡子照不到的景象。
身著白裙的銀發少女靜立在哭泣的黑珊瑚麵前,毫無神采的紫瞳直勾勾地望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