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二掰著手指,硬生生的數著,心底暗暗道:“這……這一雙手都數不過來,芸哥兒也沒說府邸擴建要得多容納三十個姑娘的程度呀,這哪裡住的開?”
“這……這麼多姑娘,老爺那傳聞到底是不是假的呀,不會是真的吧?老爺的身體果然異於常人。”
“倪管家?倪管家?”
秦可卿連聲重複了好幾遍,才將倪二從震驚中驚醒。
“誒誒,秦姑娘我在呢。”
秦可卿抱著肩頭,挑眉道:“倪管家,你也忒不走心了些,林妹妹喚你呢,你沒聽見?”
倪二苦笑道:“額,好久沒在房裡見了這麼多人了,是有些失神。”
林黛玉也捂嘴笑著,回頭望了望,的確這會房裡人太多了。
“沒事,習慣些也就好了。”
倪二心裡激烈鬥爭了一番,才誠懇的垂下頭,哭喪著臉認錯道:“林姑娘,我有錯。這府邸如今住不下這麼多姑娘呀,總共才一門獨院加上後罩房和院裡擴建的連排五間小房……”
林黛玉笑著道:“不礙事,今日嶽大哥應當回不來了,我們擠一擠便是。明早我們便搬進禦賜的府邸,倒是也就寬敞多了。”
適時,史湘雲追來林黛玉身邊,挽著林黛玉的手臂不鬆手,搖晃著道:“林姐姐,我要和你睡。”
“好好好,和我睡。”
再一眼望過去,這麼多模樣精致的姑娘,是將倪二這個舊時在街坊間摸爬滾打的放貸之人,都看得眼花繚亂,有些臉盲了。
抽了抽嘴角,倪二苦笑道:“老爺,咱府邸是人丁不興,可……可這是不是太極端了些……”
“等等,林姑娘方才說,禦賜的府邸?”
……
皇宮,尚書房,
嶽淩由宦官引領著,一路來了皇子們讀書的地方。
隆祐帝膝下共有三子,據說都是和皇後所生,且年齡相差的還不大。最大的大皇子,今年僅是十六歲,最小的也隻不過十三歲。
養在深宮中的皇子,對於外臣來說,都是禁忌般的存在。
在曆史的驗證下,有多位皇子便就注定了會有奪嫡,除非先皇帝給下一任登基的皇子掃平一切障礙,否則都要經過爭鬥。
但其實,爭鬥也不算是壞事。
畢竟皇子幾乎都是在深宮中養尊處優的,在相同的學習條件下,能夠整合自己的資源在奪嫡中優勝,本就證明了這個皇子是更有能力的那個。
能不能做好皇帝暫且不論,但終歸是有手腕,不會成為任人擺布的羔羊。
皇權本就與操縱人心,施展手腕密不可分了。
而據嶽淩觀察,隆祐帝也是沒有能下定決心,是要立嫡長為太子,著重培養,還是要走他自己奪嫡的老路。
親情上是殘酷的,可對國家未必是壞事。
隆祐帝讓嶽淩先來與幾位皇子相處,其目的嶽淩也能看得懂,就是讓他也能事先觀望一下。
畢竟做了皇帝,就沒人能夠考核了,隻有後世的史書能夠評說。
“富在術數,不在勞身;利在勢居,不在力耕。”
房中朗朗讀書聲,從窗欞的縫隙中傳出,嶽淩側耳傾聽著,微微訝異。
“教的是《鹽鐵論》不是四書五經?這倒是罕見的多,難道是隆祐帝的意思?”
《鹽鐵論》是一本赫赫有名的有關改革,記錄先賢思想碰撞的著作。
在漢武帝窮兵黷武之後,霍光主持改革,引儒生和法家官員辯論後,據言行編纂成書。
記錄的便是推行實用主義,中央集權,國營經濟恰恰也符合今日的大昌。
在那個時代,不空談理想與禮教,就顯出這本書的難能可貴之處了。
“啊切。”
嶽淩忽然打了個噴嚏,將房裡的讀書聲也中斷了。
“怪哉,到底是誰在背後念叨著我,怎得一會打一個噴嚏,一會打兩個?還不停了?”
片刻之後,房門從裡間打開,一身量中等,臉上略微清減,但眸中神采奕奕,神態老成的先生走了出來。
“哦?是安京侯?”
宦官正欲介紹,卻不想這先生先喚出了嶽淩的名字。
嶽淩也微微訝然。
他舊時在京城,經常混跡於行伍之間,與讀書人相識的並不多,而且在北蠻大戰之後,沒多久他就下江南了,曆經八載,應當很少有人能認出他才對。
作揖行了一禮,嶽淩客氣道:“方才多有冒犯,還望先生見諒。”
來人擺了擺手,更是態度恭謹的行禮,“安京侯言重了。”
當麵這人禮數周到,並非一般酸儒書生,嶽淩還是略有些好感,“先生可是曾見過我?”
來人扶著長須,不禁笑道:“安京侯的大名當然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不單單是百姓,連房中的三位殿下,也常常與在下問起侯爺的事。”
“至於見過侯爺,在下當是也見過的,隻是侯爺應當沒太多印象了。”
嶽淩眨了眨眼,更是好奇了,“哦?先生可還記得是在何處見過?”
來人微微笑道:“康王府。”
“康王府?”
嶽淩再上下打量了一遍對方,更為詫異了,“你是康王府的人,在此處教三位皇子讀書?”
來人沒繃住麵色,又不忍笑道:“舊時各為其主,在下也並無辦法。但在看出康王有裡通外國,莫逆之舉,我便已棄之而去了。不告發他,也是看在君臣一場的情分上。”
再高拱雙手到側臉,他繼續說道:“當今陛下乃是聖明之君,凡有才之輩,皆可納入朝廷,不計前嫌,在下才因此得了與三位殿下教書的機會。”
“安京侯也莫要在外麵站了,既然能來到此處,定不是隻來觀望的,請進。”
嶽淩腳步頓了頓,問道:“還未請教先生名號?”
“在下姓唐名驍,字子駿,是叛逆康王府的幕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