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科狀元,蘇州刺史蘇墨筠已達下放年限,被召回京師。
隆祐帝要嶽淩組建班底,嶽淩便順勢選了有舊交的他,來輔助自己做事。
有舊交是一方麵,狀元為天子門生,嶽淩用著也安心,算得上是自己人,便就點了他成為度政司下轄刑名的總署官,稱得上是嶽淩的得力助手。
或許是在蘇州時,受嶽淩的影響,蘇墨筠上任以後,便糾察冤假錯案,兩年時間便處置了兩千多件積案,名聲大躁。
嶽淩也剛好要他回來主持刑名一司的長官,稱得上是物儘其用,人儘其才。
而眼下,嶽淩的新政變革當然不涉及律法,下設刑名一司,是有其他的考慮。
如今交代在蘇墨筠手上的,隻有三件舊案,但案宗已有厚厚一摞了。
“大人,吐吉可汗暴斃疑案,滄州販童疑案,揚州鹽商冤案,三件案子,我已儘數搜查案情,羅列於此了。”
有了刑名一司,嶽淩便有權利查閱舊卷。
“沒被旁人察覺吧?”
蘇墨筠自信笑笑,道:“我們每次借閱,都是從中抽取上百本案卷,隻是案卷的順序將他們包藏其中而已,定不會被人發覺。”
“而且,這三本案卷,都是我親自去挑選,除了我便再無第二個人知曉了。”
說罷,蘇墨筠又沉吟起來,“難道,大人以為這三件案子之間有關聯,或是同一夥人所為?”
嶽淩放下了手邊的紙筆,接過卷宗後,微微搖頭道:“若是同一夥人所為,那他們的權勢恐怕能當麵掀翻桌子,不必在背後搞這些小動作了。”
天南地北的案件都與一夥人有牽連,那勢力確實有些誇張了。
“當然,這隻是我的估量,我希望他並非是同一夥人所為,隻是我隱隱感覺到,他們之間是有關聯的。”
憑借嶽淩職業本能的嗅覺,嶽淩總以為這一路上有著諸多的不平凡,以及懸案未結背後是隱藏著什麼陰謀。
首先便是他鎮守京城時,城牆上有內奸為蠻人通風報信,也就是當時的樞密院同僚盧淵。
盧淵死前依舊大喊冤枉,嶽淩以為或許有什麼蹊蹺,或許他也是受人指使。
而後,吐吉可汗被活捉後,暴斃獄中,隆祐帝讓三司同審,最後還是成了疑案。
在此之前,嶽淩還從隆祐帝那裡得到了獨家的秘聞,錦衣衛往邊塞偵查時,從死士手上最終得了個“陸”字。
“陸”諧音“盧”,也是最終隆祐帝默許處死盧淵的關鍵證據。
而死士,是嶽淩以為另一條很重要的線索。
豢養死士,需要大把的錢財,而且還需要有訓練的方法,更需要忠心耿耿的人。
毫不誇張的說,以嶽淩自己今天的財力,豢養死士也不是一件很輕鬆的事。
死士一般還要自小培養,這便與江湖上拐子的生意活動便就密不可分。
尤其在嶽淩南下滄州之時,恰好撞到了有拐賣兒童的案件,還是官府參與的惡性事件。
隻是那個時候,嶽淩並沒將兩件事放在一起,隻因和滄州逆黨有聯係的是倭寇,嶽淩便繼續南下掃除了倭寇。
可在雙嶼島上,嶽淩並沒有搜查到有關倭寇豢養死士的跡象,這便更是撲朔迷離了。
從滄州以後,死士的線索就好似斷裂了,再也沒出現過。
揚州的案情,也十分古怪,一個小小的煙花商,為什麼就敢撬動鹽商的利益,甚至想要取而代之。
隻是一個揚州知府崔影,在背後撐腰,嶽淩覺得還不足以支持他們這樣做。
嶽淩總覺得幾個案情之間,是有聯係的,而且是有更大的魚在背後,甚至不止一條。
尤其是後兩樁案件背後,嶽淩都沒尋到有大量的臟銀,似乎更暗示著他的猜疑。
嶽淩聚精會神的翻閱著案件,想要從案卷記錄中,搜尋些有用的信息,或是過去自己所遺漏的。
蘇墨筠在一旁默默守候,待嶽淩拾起揚州的案卷時,又不忍笑著說道:“大人,這揚州的案情是您嶽丈林禦史督辦的,不久您嶽丈進京,當麵問他或許比這案卷更有用了。”
嶽淩一抬頭,撇了撇嘴道:“說什麼呢,八字還沒一撇。”
“怎麼沒了?大人並未出門,不知道外麵的消息。今早內務府和禮部去您府上了,一車車的拉著貨物,肯定是為了籌備婚宴。”
嶽淩眸眼發亮,片刻又勾了勾嘴角,繼續翻過了一頁,輕哼起來,得意道:“那也不錯。”
“不過,大人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什麼事?”
嶽淩疑惑的望過去,有些不解。
近來經他手處置的公務是有些多,還要暗中與這些疑難案件背後的勢力勾心鬥角,的確是有些心力交瘁了,有些小事上疏忽了,也是在所難免的。
蘇墨筠站起身,在堂前踱起了步子,幽幽道:“下官以過來人的身份,得給大人提個醒。大人的婚期將近,嶽丈卻還未趕來入京,若是趕不上婚事,這可如何是好?”
蘇墨筠一拍手,很是惋惜。
嶽淩鬆出口氣來,還以為他是要說什麼事,無所謂的說道:“召林大人入京述職是要有陛下的旨意,並非是我要操心的事了。”
“而且,這足有兩個月,能趕不及嗎?”
蘇墨筠連連搖頭,道:“大人您忘了,如今運河已是結冰,不能走運河北上了,若想通航至少是次年開春。若是陸路起碼也要費一個月的功夫,可送信又得一個月,大人您的婚期就隻有兩個月了。”
“方才大人又說,需得陛下的旨意林大人才能入京。可以大人如今的官位而言,此等事隻需您啟奏陛下,有所提議,便能讓林大人速速入京了。若是錯過了婚事,到頭來林大人難道能怪聖上,不還是得怪大人嗎?”
嶽淩臉色微怔,倏然發覺,還真和蘇墨筠說的一般無二。
千錯萬錯,最後歸結下來還是他的錯。
尤其二人本來關係已是降至冰點了。
嶽淩當即坐正了身子,臉色變得愈發鄭重了,沉吟片刻,才終於開口道:“不行,我得去吏部問一問,近來有沒有調動的政令。”
蘇墨筠笑著阻攔道:“大人急什麼,差人去打探一聲也就知曉了。”
嶽淩苦笑道:“若是沒有,我便儘快去請個政令。林大人到時候若是一路風塵仆仆,最後還沒趕上婚宴,場麵須是要弄的不好看了。”
“那大人,這些案卷?”
嶽淩向後擺了擺手,道:“先替我收起來了吧,暫時也沒看出什麼苗頭來,或是有疏漏我沒留意,又或是本就少了什麼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