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bp;78:Do’t&bp;Poke&bp;A&bp;Bear(逆鱗)
9月17號對於Dxe而言,是個忙碌且千篇一律的日子。她輾轉在寫字間和會議室,整理著連日來撰寫的稿件,偶爾接到桌頭電話,被叫去阿加辦公室裡彙報工作。這天稍早時分,有名身著潔白套裝的年輕女子走進了九頻道大廳,人們紛紛側目,被她的俏麗容顏所打動,當她走向電梯井,安保也忘了讓她填寫單子,佇立原地看得移不動眼。
這名女子上了四樓,見已有幾人等在寫字間外,便就著沙發坐下,漫不經心玩起手機來。時隔不久牙套妹抱著文件夾出來,讓等候的人先填履曆,也將表格提到了女子手中。
“你是來應聘接待、攝影助理還是主持人呢?”牙套妹被她那驚為天人的豔麗所震懾,不禁有些扭捏,女子卻笑而不答,擰開水筆利落地寫起字來。她很快退回寫字間,叫來阿蓋和周邊幾個男同事,隔著玻璃幕牆指指點點。似乎在說,此女若被阿加錄用,不知會招來多少殷勤的追求者。她是那麼年輕,又舉止端莊,很可能會成為老板迪姐的勁敵。
然而,四十米外的Dxe一無所知,正盯著電腦屏幕機械般打字。十多分鐘後她感到有些累了,站起身舒鬆著筋骨,然後擎著杯子去水吧,打算為自己泡杯咖啡。已有幾人圍聚在屋裡,她側身讓身後的人上前,自己戴起耳麥合上了眼。她素來喜愛清淨,不喜與人爭搶。幾分鐘後人群散去,空蕩蕩的水吧前隻餘下自己。
地平線儘頭已被烏雲吞沒,正不斷傳來雷聲。她端著杯子來到窗前,欣賞起街景來。恰在此時,一條柔軟胳臂纏上了腰肢,當扭過身來,便瞧見一雙含情脈脈的碧藍眼珠,正打量著自己,等在寫字間外的年輕女子不知何時闖了進來,正輕柔地挽著她。
“誒?你是誰?乾嘛摟著我?”Dxe頭腦中穿梭過數以百計的人臉,都猜不出年輕女子是誰。久而久之她似乎想到了什麼,一拍腦袋驚呼道:“Beo?我的天哪!”
再多的驚呼已發不出來,年輕女子將唇舌填了上來,Dxe立即沉醉在溫柔鄉裡。
“是的,我頭一個想到的人就是你。老實說也很忐忑,就讓胡子叔、阿蓋他們保持些神秘,現在我的名字叫醉蝶花。”將棒球帽一摘,我露出整張精致臉龐,將她深擁在懷裡。
“Dxe,這位小姐是誰?”當我倆從水吧出來,被路過的胡子叔撞見,他扶了扶黑框眼鏡,問。由著他的呼聲,招來了東張西望的牙套妹,她說適才出門去收表格,一眨眼功夫我居然跑了,沒想到不是來應征崗位,而是自己頂頭上司的朋友。
“哦,這是過去口吃矯正班認識的女友,咱倆已很久沒見了。”她像躲瘟疫般避開眾人灼熱的目光,快步走回自己辦公室,然後將門倒鎖,拖著我的手擱在腿上問:“這究竟是什麼妖術?原來真的可以將男人轉化成女人,我還以為是開玩笑呢,真該跟過去看看。”
“這不是什麼妖法,她隻是瞎貓撞上了死耗子,容我慢慢道來。”推開氣窗我點起一支煙,陷入了沉思之中,再度回到了一天前,也就是迪姐施暴完轉身離去的四小時後。
車越過阿什維爾不久,便一頭鑽進米切爾山麓的群山峻嶺之中,鬱鬱蔥蔥的山嶺與鉛青色的天形成強烈反差,一抹破開雲絮的陽光斜射進旅行車廂,正如同此刻眾人七嘴八舌的交談。既有心驚肉跳的,又有幸災樂禍的,更有暴跳如雷的。
前來接應的世界之子,是那個叫謝潑的鋼鐵直男。由著他一路譏諷挖苦,令整個車廂充滿了歡聲笑語。儘管勿忘我不讓範胖眼鏡跟著,但倆人覺得呂庫古陰宅是自己發跡之地,不論如何也要跟來。至於老戴也對如何將男人化為女人的奇術感興趣,便要求一同前往。
“一個刀頭舔血整天靠割人腦袋過活的獍行,居然讓人家電視台播報娘們給收拾得沒了脾氣。”鋼鐵直男時不時扭過臉來,笑道:“沒想到咱們暗世界的娘們都那麼有趣。”
“我他媽怎知她會找上門來?正低著頭排時間表哪,隻感覺有條人影閃進來,本以為是裝修隊的小工。結果這賊婆娘二話不說,上來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亂揍。”紫眼狐狸恨恨地瞪了我一眼,轉而將目光投向窗外,咬牙切齒道:“我不會善罷甘休的,往後有她好瞧的!”
彆說勿忘我,所有人都預料不到。在我們的印象裡,Dxe是個舉止高雅的社會名流,與人揪頭發鬥毆這種爆炸性新聞,絕對不可能與她聯係在一起,然而它卻奇跡般地發生了。
“我擔心會傳出去,你們立即把視頻全刪了,牽一發動全身,要是Dxe被傳訊被停職,那麼狗仔隊就會來調查咱們。”老戴是最早恢複神智之人,他追著迪姐下樓,卻見她在二樓廁所把那套石峽大戰時的皮裝丟了,獨自換上了工作套裝,麵不改色心不跳地出了果核正門。
“拳也怕少壯啊,Dxe比彌利耶女士要年輕。”馬洛扶了扶眼鏡,好奇地推了紫眼狐狸一把,問:“我看她那股氣勢比當初耍短劍的聖維塔萊都猛,你到底對她做過什麼?”
“啥都沒乾啊,就是電話裡諷刺了她幾句,那是老娘一時疏忽,總之她死定了!”賊婆娘叫罵著,開始撒潑打滾起來。此情此景與當初陰蜮相遇時一樣,頓時連日來積攢的那股,出塵世而不染的仙氣蕩然無存,形象在我心裡一落千丈。是啊,過去在那種鬼地方身邊就她一個美女,所以喜歡得緊。還原本質她就是個俗氣娘們,隻因意外重逢而讓我迷失了方向。
“我真傻,怎會為了她想要放棄Dxe?”這種感覺,活像一個人醉眼朦朧在酒場裡打諢插科,突然撞上一個大美人。然而一覺睡到日上三竿,陽光下再細端,渾身上下都是瑕疵。
“哦,是麼?”側坐在林銳身旁的Kr緊盯著她的眼,開始陰笑起來:“你是不可能鬥得贏她的,哪怕你晝伏夜出守在她家門口搞偷襲,也近不得她身,因為氣味被她標記了。你隻是一隻很低賤的半妖,連她究竟是什麼都看不透。我勸你啊,認栽就是了。”
也許是Kr始終在意大利小青年麵前裝瘋賣傻,這一舉動著實將他嚇壞了,剛想開口,死胖子接過話茬,饒有興趣地問:“誒?難道你看出了端倪?我想聽你說說。”
“當然,往後你們就明白了。”Kr朝我眨巴著麗眼,將脖子一縮,重新陷入沉默之中。
這些話,其實是特意說給我聽的,不論她是小蒼蘭還是神秘女,都來自遙遠的未來,我們所有的走向以及結局,倆人心頭都跟明鏡似的。正因鬨出這檔子破事來,她擔心我會因迪姐的緣故與他們不齊心,那麼自然將影響將來的發展。Kr貿然開口,是為了讓我打消顧慮。
“奇怪,Kr為何會這麼說?難道她知道我的身體出了什麼狀況?現在該怎麼辦?”迪姐站起身,也打煙盒內取了支煙,問:“那麼魂鐮他們又是怎麼說的?你幫我問了沒有?”
“他們還是老樣子,什麼都沒說。不過比他們更厲害的高人注意到勿忘我身上的傷痕,並主動提起你,你先彆急,我會慢慢告訴你原委。”我向她做了個噤聲,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當車一進入孤山陰宅地界,喋喋不休的紫眼狐狸立即老實了下來,這裡是彆人世界之子的地頭,每個鎮子每間便利店甚至每所炮局全是他們的人。當闊彆三個多月的呂庫古公館一下子出現在眼前,那歪倒的黑鐵門,汙濁的噴水池,以及積滿泥漿大大小小的水窪,不禁叫人唏噓感歎。這裡的每一寸角落,都浸透了我們的血淚,以及無窮哀傷。隻不過,廢宅已被博爾頓徹底接管,在正門前加裝了護欄,不再放任閒人隨便亂闖,總算是有了些生氣。
在範胖馬洛的強烈要求下,我們重新走了一遍最初的路線。由品字形大宅溜一圈,再下到右側公館的底廳,然後沿著樓廊去藏品室,最後走螺旋鉸室的梯子下到黑泥地。
不知弗拉維斯大妹的屍骨是否安在,我特地去草巢空穴掃了一眼,那裡被重新修葺,碎骨骷髏和厭頭羅金匣已被妥善下葬。不僅如此,世界之子還建了個神壇,燃著許多恩膏蠟燭。
“8年前,我們是由這一頭闖入這個地形複雜的迷宮的。”作為不同時期進入同一所廢宅的老戴,則是另一番感慨。他引著我們走去關押雲諾蟲的傾斜牢籠,指著厚牆背後描述起來。SWAT隊員在公館內沒查到任何暗道,卻意外在側後的一塊墓地前,發現了一個排雨水的短渠,由著那頭刨坑直接來到下水道,然後靠塑性炸藥一路高歌猛進,最終抵達了仙境。
“而你們三個,那時正在研討要如何下去,將包袋丟在這。”勿忘我早已忘了不快,挽著我胳臂指著眼前,道:“我不知破機子究竟是乾嘛的,碰了幾下就冒出火花。而後你們回來,我人就坐在這個角落,一邊聽你們煞有其事地分析,一邊掩嘴偷笑,那時候真美好啊。”
“謝謝,你可真是好心,不僅放了把野火斷絕我們退路,並且沾沾自喜躲在一旁看我們與半神連番拚殺,來為自己牟利。”範胖回想起當初的慘狀,不由氣得麵色鐵青,道。
“好了,再多感慨留在心裡,往後再來就得買票了,陰宅一日遊到此為止。”鋼鐵直男勒令閒雜人等止步,至於前方的破墟敗牆,隻放行我、林銳和勿忘我這三個當事人前往。
然而在輾轉攀爬這片複雜迷宮的途中,我等本以為會撞見等候的人群,結果卻一個都沒見到,就連為此而來的聖維塔萊也不見蹤影,整座仙境空空蕩蕩,隻有我們急促的呼吸和零碎的腳步聲。很快,我等三人來到了最早瞧見的默環角菱,那裡隻是草草被修葺一番。
“這也太偷工減料了吧?”林銳用肩頭頂了我一下,朝線繩圈努努嘴,說:“我感覺比上回鐵牌鋁片多了不少,咱們見到時也那樣麼?你催著我翻看,結果卻將手指割破了。”
“這樣的繩圈在仙境另一頭還有幾個,你被她綁走之後,我與範胖隨著大隊人馬去一一拆除,規模比這個大了許多。”我在默環陣前來回踱步,伸手想摘一片下來看看。
“彆隨便亂碰!”賊婆娘見我倆正好奇地靠上前,忙將手中擺弄的梅花針和死魂露擲下,厲聲喝道:“它是個首環,當然會與過去不同,這套繩結看似簡單,卻凝結著上千年的智慧。”
“那你給咱倆說道說道,這怎麼個凝結著上千年的智慧?另外設局的聖維塔萊呢?”
“默環角菱就象個連環套,必須一個個拆除,而且次序絕不可弄錯,否則就會像陰蜮那樣,所有出入口徐徐消蹤,人也被困死其中。因此設這套緋局的人,從來不是為了玩男變女的把戲,那是雲諾蟲之地特殊地理環境導致的副作用。”勿忘我站起身,讓我們聚攏到她麵前,歎道:“那時我開夜車,不巧將他們的呂庫古小姐撞死在公路,所以采用皮術,偽裝成那女孩模樣雜藏在提燈喪婦中,當見到你倆嬉戲打鬨,不由靈機一動,這才打出死魂露炮製出一名新的呂庫古小姐來為自己脫身。甚至可以說,連我自己也無法相信能夠辦到。”
正因這個緣故,魂鐮找來的高人們也是將信將疑,甚至認定我們必然會失敗,自然沒有興趣留在此地觀摩。紫眼狐狸說,林銳已有過一次成功的案例,所以問題不大,而我並沒有其他時空女性的自己,她打不了保票。但Kr的預言指明了結果,故而試總比不試要好。
不過這套眾人自我猜想的理論,直到那晚在C車庫底下的長談,才被擊得粉粹。也許是躲藏在Kr神清裡的神秘女人急於想擺脫束縛回去未來,才將這個本不該眾人知道的秘密吐露出來。她說最初的人類其實是實驗性的勞作工具,一種雌雄結合的怪物,可是誰都沒料到,這個物種的繁衍能力實在太強,很快就超出了可控範圍。因此造物主才做了基因修改,將男女嚴格區分開。這些遺留痕跡,體現在我們當代人身上的許多無用器官。
在不斷的改組基因和增加功能實驗下,人類自然而然就出現了突變,逐漸有了各式各樣的怪物。例如體格佝僂的穴人,力大無窮的巨人,還有既能是男又能是女的異人。這些亞種經曆了十幾萬年歲月洗禮後,有些徹底滅絕,而有些殘存了下來。異人不是種族,也無需繼承血緣,它本就是基因組裡的漏洞,存在著微乎其微的幾率,任何人既可能是,也可能不是。顯而易見的,林銳便是這種人,他隻需透過外部觸因刺激,就能切換過來。而我既然是預言的組成部分,那麼自然也是名異人,這便是那晚Kr講述的基本原理。
“所以,現在被驗證下來,其實你也是名異人?我的天哪,那你有什麼感覺?既然昨晚就回來了,為什麼不來派恩維爾見我,而跑來電視台?”Dxe偷偷打量著我的側臉,既驚又喜,道:“太離譜了,居然比我長相更好,我一個真女人反倒不及你一個假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