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自混沌而來,根植於眾生欲念,過去佛念經傳道眾生。
諸行無常,是生起與消散法,已生起的被止滅,這平息乃是安樂。
最初的佛無形無相,也無形,唯有意象。
法輪摧破煩惱、輾轉不停、圓滿無缺。卍(萬)字吉祥福德之象征,蓮花覺悟之象征,菩提樹皆為大徹大悟,證得圓滿。
寶傘、金魚、寶瓶、光相、獅虎象蛇……
囊括萬千,包羅萬象。
那時,天地之僧不分類彆,不分人妖,便是地上一根雜草也可領悟佛道。
後來,從第一尊佛陀旃檀佛領悟佛果,號召各方修佛者齊聚一堂,共同誦經八百年,大道映照天地,佛陀自此有了相。
而那些吟誦經文之聖者,無一例外都得了果,坐了位,即為果位。
這些人中有人成了佛,有人成了菩薩,有人寂滅,有人存活至今。但往後再無眾生皆可修佛,佛成了金身香火。
直至今日,修行果位者被稱之為大乘,修行原始佛者被稱之為小乘。
大者形大而意小,小者形小卻意大。
真如佛祖,便是當年誦經僧侶之一,也是開天辟地以來的第三十六佛,佛門三十六相之一真如相。
至於豔女,便是真如佛祖抓來的大魔。
她也無相,更無意,卻被佛煉成了相,集一切欲念之相。
有了相,自然便生了意,有了意就成了大魔。
“你之前那些佛都想要以有相抵達無相,而祂們其實無相了,但卻沒有成為大聖人。”
大魔在耳邊念念叨叨,嗓音千嬌百媚,手攀老僧體,心握煩惱根。
“你度了千年都未曾讓他入寺廟半步,不如讓我來試試,我也對這混元道心饞得很。”
“你覺得一個心猿能侵蝕混元道心嗎?還是說你是覺得一千年打不服的怒意,會被再打一千年就服了?”
“黃粱一夢,千年一刻,可終究是會醒來的。那個凡人女子何來能耐困住一個聖人,她並不特殊,隻是因混元道心掛念,才顯得特殊。”
“你不要忘了不僅是天聖,還有一個比肩聖人的仙盯著。讓我來!你個老禿驢懂什麼**,懂什麼大愛,你不愛他如何度化他?”
老和尚嘴唇顫動,口中不斷念叨經文。
度化是相對的,他能度化大魔入佛,大魔也能度化他成魔。而這也正是真如想要的,大乘佛有相,可修佛總是免不了遁入空門。
他需要欲念,可有了欲念佛便是不再是佛。
“你……去吧。”
音落,豔女裂嘴大笑,嘴裂至耳根,口中吐出濁佛經。
“誠語為言垢,克己為心垢,不惡為行垢,不殺為生垢。今世亦後世,惡法亦佛法。”
“奪得心猿還本相,擒取九幽化生者!”
“天聖給不了的,我佛給!”
一縷昏黃佛光自須彌山而起,三清山雲霧聚散化巨人,太虛眾星逸光華,天地二聖低頭看。
昏黃佛光直取九幽,貫通生死,直入無妄城。
她從不覺得一個虛相能擒住混元道心,既然如此為何不取一個真的來。
黃粱一夢,佛國淨土,隻須一瞬便有百年。
如此忤逆天條地法,霎時間引得天地震動,層層疊疊的雷雲在須彌山之上彙聚,彙成一道偉岸身影。
嘩啦啦。
紙張翻頁聲吹過天地,生死簿翻開,大魔道韻快速萎靡,豔女化老婦,青絲化白發。
“阿彌陀佛,施主之欲念,我佛慈悲自會度化。”
一聲佛號蕩來,真如佛相映照天地,自斬一臂,化作佛橋貫通生死。
九幽被短暫貫通,無妄城之影在天地間出現一刹那。
兩尊小聖齊出力,力撼地法隻為了截取一息亡魂複生。
無妄城中,一襲白衣回首,眸光之中看到了紅衣花轎。
——
三清山。
“禿驢,當真覺得我不敢殺嗎?”
擎蒼手中茶杯被她猛然捏著粉末,恬靜秀氣的麵龐一下子麵若冰霜。
起初她還不打算插手,因為顧溫道心之堅固不受外物所困。同時也擔憂他的執念之深,使得七情六欲為之一同。
如此更應該趁此機會解決一二。
心魔二字皆有欲起,無欲則剛。
真如佛祖縱然有萬般本身,也蠱惑不了顧溫之道心。便是鬱華虛相又如何,顧溫依舊能心如止水。
乃至分辨真假,知曉天外有天。
可以說在幻境演化成了成仙地,真如佛祖就已經輸了。因為在顧溫眼裡此方天地就是囚籠,他總有一天會走出去。
但如果鬱華變成真的呢?
一縷氣息顯露,使得雲渺華陽二人頭冒冷汗,連她懷裡的白狐也小心翼翼起來,問道:“雲裳,怎麼了?”
“出了一點事情,貧道需要親自走一趟。”
擎蒼起身,白狐連忙抓住她的衣角,隻感到一陣恍惚,鼻尖已經聞到香火氣。
咚!
悠遠的鐘聲響起,白狐看到了巨大的金佛,巍峨的佛殿,兩女一男站在佛像前。
而金佛上散發出令她感到窒息的氣息,毫無疑問這是一尊小聖。以往她根本不可能遇到,隻因跟著李雲裳所接觸之事皆有聖人影子。
擎蒼冷冷道:“放人,否則死。”
——
黃粱一夢,顧家,顧家人齊聚於婚房。
顧大喜氣息壓過眾人,讓其餘弟弟放下昔日成見與矛盾。
顧二怒也收斂了戾氣,顧三憂臉上多了一分笑容,顧四懼多了幾分坦蕩,乃至顧五憎都變得順眼許多。
顧溫如一個人偶一般被人擺弄,胸口戴上了一個大紅花。
身為大哥的顧大喜上下打量,微微擺正紅花,笑道:“六弟,待會兒就要去接新娘了,感覺如何?”
“沒感覺。”
顧溫麵無表情,相較於家人的喜氣洋洋,他的平靜猶如一個局外人。
仿佛新郎官不是他一般。
顧三憂少見笑道:“你沒感覺,但我們可都很滿意。想當年若非鬱家,我們顧家就要被趙家弄得家破人亡了。”
“三弟此言差矣,沒了鬱家我們也能東山再起。”顧大喜搖頭,隨後話音一轉柔笑道:“但不可否認,沒了鬱家我們不會走得那麼順利。”
顧四憎小聲道:“本來就應該幫我們,最初鬱顧兩家有婚約,後來又轉給了趙家。一切都是鬱家的問題,如今不過補償而已。”
顧父淡淡掃了他一眼,道:“從來沒有理所當然,一切都是為父力弱。”
“哈哈哈,後來父親活活打死了那趙家家主當真解氣。”
顧二怒麵露崇拜看著顧父,為怒者,發泄怒火最需要修為。
一旁顧四懼皺眉,小聲埋怨道:“若非當年二哥一怒之下殺了趙豐,我們也不至於要逃跑。還有趙家家主起初提出的和解,也被你拒絕了。”
“討打!”
顧二怒一巴掌打過去,顧四懼被一巴掌掄到地上,捂著臉小聲抽泣。
喜最強,怒其次,再到憂,而懼與憎都極其孱弱。
但無一例外,顧家人都對還沒有見過麵的鬱家女子抱有巨大好感。
顧大喜誇讚她容貌傾國傾城,顧二怒誇讚她實力無雙,顧三憂誇讚她持家賢惠,顧四懼喜好她的安全感,顧五憎默默不語。
最終齊聲道:“如此人兒,自然是六弟應得的。”
喜、怒、憂、懼、憎,最終都歸於欲。有了欲才有其他情緒,反之則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