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彌滿目痛苦,一副世界觀崩壞的模樣。
對於他來說,寺廟是世間最聖潔之地,經文是天地至理。
而事實上佛門教義並沒有錯,絕大部分佛宗的經文都是引人向善,也都是提倡自我覺悟。因為這是修行的真諦,佛門至高境界。
隻是庸人自擾,達不到覺悟,所以才有了歪門邪道。
顧溫不對佛法抱有偏見,他覺得法無錯,人有彆。
修行總歸是好的,就算是雙修之法,其實也是可以靠手藝活自練的,就是要求有些高。
需要達到天人的境界,才能夠自我雙修。
但圓彌歸根結底還隻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他不懂這些,哭的稀裡嘩啦。
顧溫一看又沒得談了,轉頭洗牌,道:“現在有錢了,我們再來一局,這是玩大點,一把一百上品靈石。”
玉劍佛道:“小僧沒錢了。”
“沒事,我借給你五百。”
顧溫非常豪邁的大手一揮,玉劍佛連一根筋都沒有的思緒想都沒想點頭應下。
“來來來,這把一定鴻運當頭。”
赤羽子收拾牌桌,熟練的發牌點牌,被冷落的小和尚頓時哭不出來了。
“……”
他們不是前世生死之交嗎?
你們這些大能前輩,這個時候不應該是開導後生嗎?不應該是說出一段段富有哲理的話語嗎?
圓彌心底莫名生出些許熟悉感,仿佛麵前這幾個大能前輩就應該是這樣子的。
又過了一個時辰,顧溫與赤羽子輸的精光,他們默默的放下手裡的牌。
“還給你。”
玉劍佛將顧溫借給自己的一部分還回去,傷害不大,侮辱性極強。
顧溫道:“我們還是談正事吧,你現在想明白了嗎?”
“前輩所讓我看到的若全是真的,那晚輩多謝前輩除魔。但小僧還是會去親眼所見,去一觀佛門之惡。”
圓彌語氣堅定的回答,得到的卻不是讚揚,隻是三人一臉平靜漠然。
這種話語,本應該讓大能前輩覺得自己是一個可塑之才。
顧溫靜靜聽聞,道:“可以,但貧道沒興趣跟你去看,貧道的差旅費不多了。”
現在的佛州也沒什麼地方好看的了,那些還留著的宗門,不一定是好的,但一定不是全員惡人。
就好像爛陀寺也有許多僧人幸免,類似圓彌這種還未同流合汙也存在。
最重要的是他真的沒錢了。
赤羽子財產很多,但對於他們的花銷來說,卻根本不頂用。
比如一壺天仙醉需要一百上品靈石,相當於一顆突破反虛境的丹藥,一個金丹期一輩子都攢不下的錢。
這種酒屬於頂級修行奢侈品,由道宗與酒道諸多真君把持。赤羽子與顧溫一天能喝上兩壺,給道宗上繳了大量稅收。
但他們又不是走內部渠道,否則到時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又得回去打工了。
顧溫相信隻要他靠道宗吃飯,很快就會被自己師傅抓回去。
差旅費?
圓彌聽到如此庸俗的詞彙,眉頭擰成一團,道:“小僧不善鬥法,還請前輩容我隨行,或者賜予我護命寶貝。”
顧溫問道:“為什麼?”
圓彌回答道:“小僧若真是前輩生死之交轉世,前輩護持晚輩是應該的。失去了宗門庇護,小僧難以立足。”
話音未落,赤羽子一縷殺意泛起,顧溫微微抬手攔下,免得又被嚇尿。
他點頭答應:“我這裡有一門魔劍之法,你若是學會了定能大殺四方。”
圓彌有些猶豫了。
“這……小僧佛門中人,豈能學魔道之法。”
赤羽子皺眉,很想一巴掌拍死這個不識抬舉的小光頭。
君衍都沒他這麼惹人生厭,給你功法還嫌棄?
顧溫沒有絲毫氣惱,心平氣和道:“貧道說錯了,是佛劍之法。”
圓彌小和尚頓時露出喜色,道:
“小僧聽聞過佛劍,是我佛至陽至剛之劍,可蕩平天下邪祟,除魔衛道。”
玉劍佛聞言,嗓音空靈道:“劍者,殺人也,除魔衛道在於心,而非劍。”
圓彌不明覺厲,隻覺得這位少言少語的上師,定然比這位平平無奇的玄門前輩厲害。
這才是大能前輩應用的風範。
“我傳你佛劍之法。”
顧溫招了招手,圓彌連忙上前兩步,低頭彎腰,隨後一個古樸的木牌掛在他脖子上。
木牌上寫著【君衍】二字。
這是當年君衍送給顧溫防身用的,用他的三魂七魄碎片製成,也算得上骨灰。
幽光閃過,一個幽暗的無麵小人出現在圓彌靈台上,開始不斷舞劍。
萬般劍法,千般變化,歸於一個韌字。
道劍唯心,佛劍壓勢,魔劍堅韌。
圓彌又又昏迷過去,顧溫隨手一揮,一股清風卷起他的身形,飛出了不淨城,落入一處未曾被人發現的小洞天福地之中。
裡邊有一汪靈泉,一根結滿了靈果的藤蔓。
小和尚落入靈泉,昏迷之中開始本能修行起魔劍之法。
赤羽子問道:“你怎麼保證這個小和尚就是君衍,那萬魔法可不止君衍,我記得當年他們混成一坨了。”
當年擎蒼仙人之所救不了君衍,其一是要為與建木鬥法積攢力量,其二就是君衍神魂已經與萬魔融合。
就好像宣紙與草紙混一起擰更一條,已經到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地步。
“而且一個和尚,怎麼看都不可能是那家夥。尼姑,你覺得呢?”
玉劍佛回答道:“人人皆有佛相,而君衍沒有。”
“僅從這小和尚可知,這萬魔成仙法依舊是養蠱。”
顧溫從小和尚那邊收回目光,為二女解釋道:
“不知數量的轉世之身在不同時間段轉世。然後又以不同身份進入各門各派修行,一直到某一刻開始受牽引互相廝殺吞噬。”
君衍說過,他所學就是百家之長。
為了偷學各門各派之法,做過道士,當過和尚,變過女人……身份換多了,他有時候也搞不清楚自己是誰,是正是邪,是男是女。
“我確定不了是他,但隻要所有轉世之身彙聚,到時我自會分辨。”
顧溫打了一個哈欠,嗓音平緩道:“說到底,那些所謂的萬魔到最後真養出了一個仙人又如何,終歸是螻蟻。”
螻蟻,對於聖人而言,仙人也是螻蟻。
小和尚隻是一個引子,若無一個轉世之身,他又如何獲知君衍其他轉世之身。
“打牌打牌,晚些時候去尋城中最好的酒樓。各地靈膳因產出不同而異,佛州之地有一道菜名佛跳牆,不淨城必吃榜首。”
——
一個月後,慈庵。
顧溫彈儘糧絕,全身上下隻剩下幾顆靈石。
為此,他還把傳家寶種植的一些靈藥拿出去販賣,才能勉強維持生活。
他覺得是時候離開佛州這種奢靡之地了,於是帶著二女來到慈庵。
顧溫第二次來到此地,與之前不同的是老尼姑領著一群小尼姑已經站在山腳下等候,無聲的敬畏蔓延。????當他來到十丈外,許多人已經汗流浹背,不自覺低下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