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念邪靈忽然笑了。
它忽然發現自己對死亡不曾有一絲恐懼。
曾經的它為黑潮戰士的榮耀而活。
但不知何時起，那已不再是終極目標。
內心深處，與邪眼的約定，似乎要高於虛無縹緲的榮耀與尊嚴。
“咳咳……。”
碎肉混著血沫從破碎的喉嚨裡溢出。
它想起了與邪眼徹夜研究玩家體係的日子，想起了讓它氣到發抖的玩家族，想起了和四大邪靈結識之初……。
思緒不斷前湧。
它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深淵試煉場裡，自己也曾像現在這般仰麵躺著。
那時它隻是一個編號邪靈，渾身骨骼儘碎，浸泡在腐蝕性的黑潮原液中。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沫，就像現在一樣。
那時的它不懂恐懼，隻知道要爬出深淵。
為了什麼？
為了黑潮的榮光，為了成為更強的殺戮兵器。
摸爬滾打的成長，以一個士兵身份跟隨統領征戰虛空世界。
好厚重的記憶……。
但過往的記憶，都不如與邪眼在一起那般清晰。
它在這裡，完成了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的思想蛻變。
甚至誕生了各種荒誕的想法。
此時，文明軍團的推進勢如破竹。
四大邪靈的吼聲在腦海中變得模糊，好似漸漸遠去。
它們的投影之軀也終於支撐不住，逐漸徹底失去了對高塔的控製權，身影進入潰散階段。
但四大邪靈還在咬牙。
想要繼續堅持，卻已經到了極限。
地念邪靈的思維也在此刻變得模糊。
它望著文明軍團在視線中越來越接近，沒有再繼續掙紮。
“原來這就是死亡。”
“沒有榮光，沒有尊嚴。”
“隻有一堆亂七八糟……該死的溫暖回憶。”
另一邊，同樣難以動彈的聖殿守衛看著勢如破竹推進的文明軍團，臉上浮現猙獰笑容。
它知道最後的勝利，屬於自己。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
“讓我瞧瞧，誰在我們的地盤撒野，不想在怪物世界混了？”
“大膽，何方妖孽，竟然敢公然入侵帝塚山脈，向我們玩家族打報告了沒有。”
“下線換個營養液，家被偷了，全殺咯。”
“桀桀桀，文明戰士是吧，你們這些該死的入侵者，吃我一發超大號墨焰混合光球。”
“哎呦喂，我的地念惡霸，聽說你撐不住咯，彆怕，俺們來救你啦。”
……
南方地平線上，無數道傳送光柱刺破雲層。
率先撕裂雲層的是一隻機械翼龍獸，載具引擎震耳欲聾的轟鳴，金屬骨骼在月光下泛著寒光。
上麵的騎手身後拖拽著猩紅披風，在空中拉出一串殘影。
緊隨其後的載具洪流徹底點燃了帝塚山脈的暗夜。
騎著飛艇，佩戴粉色兔耳頭盔，揮舞熒光綠大劍的玩家。
騎乘鑲滿LED燈帶浮空摩托的法係玩家，在空中劃出炫光軌跡。
騎乘改裝蒸汽朋克三輪車，排氣管噴吐著黑煙，載著揮舞鏈鋸的近戰玩家…….
南方地平線的傳送光柱如林火燎原。
開始還隻是星星點點的光芒，轉眼間便彙成了一條奔湧的光之河流。
更多造型奇怪的載具從傳送光柱中湧出。
玩家大軍如決堤的彩色岩漿，密密麻麻的身影覆蓋了整個地平線，武器與載具釋放的光汙染交織成流動的光毯。
喊殺聲混著引擎轟鳴、技能爆炸聲，彙成一股足以掀翻天地的聲浪。
帝塚山脈出口處，景象更是駭人。
玩家如同決堤的洪水般從傳送節點中噴湧而出。
有玩家剛落地便召喚出造型誇張的坐騎奔向邪眼高塔。
有玩家忙著在空氣中劃出光幕與隊友聯絡，要求隊友趕緊過來支援。
更有玩家直接騰空而起，在身後留下一串音爆雲。
到場的玩家數量正在飛速暴漲。
達到了史無前例的規模。
剛到的十萬道身影還未來得及散開，百萬大軍緊隨而至。
隨後是兩百萬……三百萬……五百萬……。
八百萬玩家紛遝而至。
神王發布在論壇的征召令，如野火般蔓延，將分散在不同地區的玩家聚集。
每一個在線的玩家都在朝著帝塚山脈地區彙聚。
人族玩家、腮魚族玩家、擊破族玩家、月蝕族玩家……整個帝塚山脈都在玩家潮中顫動。
地區頻道徹底炸開了鍋：
“我尼瑪，地念惡霸要是被這個什麼碑淵族殺了，我們玩家的臉往哪擱，簡直畜生行為。”
“地念惡霸雖然天天在帝塚山脈攆著老子到處跑，但什麼時候輪到外人來動了？這碑淵族簡直把玩家當空氣了，來之前不打聽一下帝塚山脈是誰的地盤？”
“這可是我們打了兩年多的BOSS，碑淵族的行為和搶怪有什麼區彆，太過分了，我最討厭搶怪的畜生了，全殺了。”
大地震顫。
天空、大地，到處都是玩家身影。
最前方通過傳送到來的玩家在接近高塔後，毫不猶豫地砸向文明軍團。
成千上萬道金光刺破塵霧，在高塔前方彙聚成光盾壁壘。
將文明軍團的衝鋒短暫阻攔，後排法師團釋放的元素洪流如雨點般上空。
“有惡徒自遠方來，吃我一劍。”一個背著門板巨劍的近戰玩家撞進文明方陣，劍刃橫掃，發起舍身衝鋒。
更遠處，頂級公會成建製的弓手團正在齊射。
箭雨升空時發出的嗡鳴，像是死神在撥動豎琴琴弦。
幾個明顯是靈廚黨的玩家混在衝鋒隊伍裡，手裡拎著菜刀，嘴裡還喊著：
“都讓讓，我們靈廚黨自身戰力或許不強，但手裡的菜刀可是花了十幾萬祭力打造，殺敵如切菜，是該讓你們看看彪悍戰力了……。”
……
玩家眼裡，地念惡霸這個新手村超級BOSS，隻有他們有資格殺。
還輪不到其他勢力插手。
誰敢搶，都得死。
不遠處的山脊上，神王騎著巨獸，在地區頻道咆哮：
“都快點，地念惡霸死了，咱不就畢業了，以後在外麵一頓饑一頓飽，日子還過不過，發你們傳送卷軸了，火速集合。”
帝塚山脈以北的幻影沼澤。
蟲族主腦覆蓋著甲殼的頭顱驟然揚起，數萬根觸須狀感知器官在空氣中瘋狂震顫。
雖然未曾親眼看到，但空氣中的信息素拚湊出了邪眼高塔所在地區爆發的能量亂流。
彌漫的能量軌跡裡，它解析出了熟悉的信息素碎片。
那是地念邪靈的生命場急劇衰減的信號，混雜著部分神眼之力逸散時釋放的規則力量波動。
地念邪靈，關係到至高主腦的計劃，已經跟了兩年的蟲族主腦頓時怒了。
它仰天發出嘶鳴。
沼澤底部頓時傳來地層斷裂的轟鳴。
數以百萬計的“撕裂者”一批接一批湧現。
它們鐮刀狀的前肢泛著寒光，從泥沼裂縫中湧現後，甲殼摩擦聲彙成“哢噠”碰撞的音浪。
緊隨其後的菌蟲將地表拱成波浪狀，它們破土而出時帶起黑色噴泉，在空中劃出拋物線後砸落，瞬間覆蓋了千米範圍生成菌毯，快速繁衍蔓延。
就在這時，蟲族主腦體內傳出沉悶搏動聲，背甲突然裂開，露出下方蠕動的生物兵器孵化腔。
噴吐的孢子如柳絮般揮灑，落地後快生長成蟲族戰士。
寄生蟻、沙地蟲、切割暴君……整個幻影沼澤仿佛活了過來，菌毯跟隨蟲群組成的洪流朝帝塚山脈方向推進、蔓延。
這一次，玩家和蟲族大軍同步參戰。
不同的是，這次的對手不再是地念惡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