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京城,萬歲山上。
陰沉沉的天穹之上,道道雨線墜落,在天地間形成大片雨幕。
雨水穿透那棵老槐樹濃密的枝葉,發出“颯颯颯”的響聲。
此時在老槐樹下,站著兩道身姿挺拔的身影,雨水落在二人身上的時候被一層淡淡的白色光芒給彈開。
不過二人卻對此絲毫不在意。
“五弟,關於那滿金家族,你處理的很得體,父親很滿意。”
看起來稍有些年長的青年,對一旁的少年模樣的男子說著話。
“不過,這愛新覺羅一族野心不小,父親認為,你應該斬草除根。”
“不聽話的狗,直接打死便是,千萬不要給他咬你的機會,如今皇祖已帶著內閣群臣閉關修煉,九王的時代來臨。”
“這滿金家族在滿洲經營許久,如今被被你逼迫著屠戮了旁係八族,且嫡係一脈隻有族長和繼承人可以正常修煉。”
說著,朱由校語氣一頓,看向五弟朱由檢,道:“此族若是有機會,恐怕會有異心,在最關鍵的時候,轉投他人。”
聽到大哥如此說,朱由檢則是抬頭,對著朱由校露出一個笑容道:“放心吧大哥,我自有分寸,況且……”
“若是真的給他這個機會呢?”
“嗯?”看著五弟這副,笑的像是個小狐狸的模樣,朱由校一怔,問道:“可是這所謂的滿金家族,已經有異心?”
“倒也不是異心,”朱由檢說著,上前摸了摸老槐樹的樹乾,微微點頭道:“不過這愛新覺羅·努爾哈赤,本身就是一個雄主梟雄的人物。”
“此人野心也不可謂不大,此次在我身上受了如此大的屈辱,若說心中沒有怨……嗬嗬,我是萬萬不信的。”
“而且他那個十四子,愛新覺羅·多爾袞,如今年紀輕輕,在修行上的天賦不可謂不高,本命亦是不凡。”
“是那多爾袞,還有其第八子,愛新覺羅·皇太極,以及皇太極的幾個兒子,本命可以說都很不錯。”
“嘖嘖,可惜了,”說著,朱由檢微微搖頭,道:“當初我給努爾哈赤一個,挑選族長繼承人的選擇。”
“而他的選擇則是多爾袞。”
“而這也就意味著,努爾哈赤的其他十五個兒子,全部都不能使用正常的靈物資源修行,資質最好的皇太極一脈……”
“廢了。”朱由檢張口,吐出兩個輕描淡寫的字後,笑著看向朱由校,道:“大哥,你說努爾哈赤能不怨嗎?”
“左右不過是一條狗而已,”朱由檢又擺擺手,道:“我裕王府與安王聯盟,安王如今是諸王當中勢力最強的。”
“其他八王,必然會集中火力,對付安王,而我裕王府作為安王的靠山,必然會成為所有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想要對我裕王府動手的話,九王必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乘之機。”
“與其如此,你這滿金家族,就是一個很好的‘餌’不是嗎?”
“屆時,隻需將計就計就是了。”
“可這滿金家族若是不上當呢?”朱由校不由問道。
“嗬,”朱由檢輕笑一聲,道:“不上當就不上當唄。留著一條聽話的狗,總能為我做一些事情,不是嗎?”
“左右不過是一步閒棋而已。”說著,朱由檢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有些愕然道:“大哥,你不會指望我成為裕王府接下來跟諸王鬥的主力吧?”
“我可沒這想法,你饒了我吧。”
“我隨手可以布下一步閒棋,可用可不用,兩可之間而已。”
“相比於權謀爭鬥,我寧願在東林書院,跟著師傅們學學儒家經典。”
“儒家經典?”朱由檢眉頭一皺,道:“五弟,生於帝王家,我們需要學的是權謀禦下,百家學說,可不是……”
“好了好了,”朱由檢不等朱由校話說完,就跟著無奈道:“話是這麼說,沒錯!不過大道三千,人力有時儘……”
“總要選擇自己喜歡的一道不是嗎?”朱由檢看著朱由校道:“正如大哥,癡迷仙工之術一樣。”
“父親對此,不一樣不滿嗎?”
“大哥,我可是知道你是怎麼打算的,”朱由檢說著,輕歎一聲,道:“你覺得父親跟爺爺看好我,甚至就連太爺也對我讚許有佳,皇祖都知道我。”
“因此你們所有人,都將我視作王府的未來掌權者。可是,我隻想修仙,讀書,參悟大道,旁的不想。”
“呼!”朱由檢深吸一口氣,看著遠處,那恢宏巍峨,被大陣籠罩的皇城,道:“權禦天下,我真的沒興趣。”
“胡鬨!”朱由校聽到這話,卻是一擺手,怒其不爭道:“身為皇族,皇祖嫡係一脈,權力你是擺脫不了的!”
“這天下人人都可以說不想貪戀權力,但唯獨你,我,諸王嫡係不行!”
“我看你是被那些腐儒給教壞了,”朱由校冷聲道:“年後,你便從東林書院返回京城吧……”不等朱由檢說話,朱由校便繼續,道:“這是父親的意思。”
“也是爺爺和太爺的意思!”
“……大哥!”朱由檢還想說什麼,就被朱由校揮手打斷,“就這麼定了!”
“此事,無需多言,”說完,朱由校又道,“五弟,你知道父親的脾氣,你若是不回來,東林書院那幫人……”
說著,朱由校眼神中露出一抹冷色。
看著如此一幕的大哥,朱由檢的臉色也沉了下來,手上的靈氣也收斂入體內。
“啪嗒、啪嗒、啪嗒。”雨水很快便打濕了他的衣衫,看到這一幕,朱由校目光柔了一瞬後,又恢複沉凝之色。
“我知道了。”朱由檢冷淡的說了一句,轉身就走,“我今日便回常州府交代一些事情,大哥待我向父親辭行吧。”
看著雨幕中消失的身影,朱由校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喊出口。
“五弟,明明有堯舜之資,若是生在凡人王朝,未嘗沒有登上大寶的機會。”
“可要怪就怪你當初不懂得藏拙,太過鋒芒畢露,如今想要脫身怕是不能。”
說完,朱由校深吸一口冰涼的雨水,來到眼前的老槐樹前,手掌輕輕撫摸著眼前這棵老樹,眼中有懷念之色浮現。
耳邊仿佛也響起了一個稚嫩的童聲。
“大哥,你不是喜歡木工嗎?今日我為你種下這棵槐樹,讓皇城靈氣滋養,等到幾十年後,它便是一棵上等的靈植。”
“那時,我便送於你……”朱由校嘴角不由露出一抹笑容,悵然道:
“耳邊當年餘音猶在,可如今五弟已然身不由己,嗬……”
……
京城,安王府。
安王朱載潤,端坐於上位。
而在他的下方,坐著一個氣息沉穩,氣質溫潤儒雅的中年人。
此人不是彆人,正是張居正的長子,張敬修,字嗣文,號炎州。
“嗣文,你父親與內閣諸老,六部尚書全部入乾坤境閉關潛修,接下來我們該如何行事,你有什麼想法?”朱載潤道。
自從張居正成為朱載潤的講官後,安王朱載潤一直以來就深居簡出的潛修。
如今大明仙朝的權力,將在十年內歸於諸王,張居正等人也已經閉關,自然是輪到他親自站出來主持大局了。
畢竟接下來他所要麵對的是其他八王的合力圍攻,自是要認真對待的。
張敬修如今的官職乃是翰林學士。
雖說隻是一個五品官,但翰林院主官,負責編修國史、典籍,起草詔書、奏章,對政策提出建議,常伴皇帝左右。
嗯,雖然父皇不怎麼需要這些人常伴左右,大明的權力也都在內閣手中。
可翰林院主官,卻是在每次內閣召開會議的時候,都有資格參與到其中的。
尤其是自從張居正返回內閣,翰林院在這幾十年時間裡已被張家掌控。
張敬修雖然向來低調,但對朝堂局勢,以及這些年張居正在朝野的布局,可謂是一清二楚。
甚至很多時候,都是他代表張居正,留在安王身邊,出謀劃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