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枝回到家裡,做了飯,為爸爸酌滿酒,問:“爸,您認為股份合作製好不好?”
葉大山嗡聲嗡氣地回答:“合作化我經過了,人民公社化我經過了,責任製我也經過了,種田的總是種田,做官的總是做官,人人不當官,當官都一般,設著法子刮老百姓的油。隻有‘四清’運動讓我們貧下中農最開心,整貪汙搞鬼的乾部;鬥當權派,要他們退賠,叫當權的嘗到了我們老實社員的利害。中國不懲治貪汙**的乾部,人民永遠沒有幸福生活過!爬橋酒業股份有限責任公司還沒有辦紅火,就是辦紅火了,也會被你們這幫當權的吃喝玩樂搞垮的!我算把世界看透了,導彈為利來,航母為利往,美國、日本侵占我國,都是一個心——想刮中國人的油!青枝娃兒,你當了書記,又兼任董事長,心裡不能忘記了群眾啊!三千多人的農村黨支部書記,當得好,像皇帝,為人民做好事,人民世世代代念著你;若是當得不好,貪汙搞鬼刮人民的錢財,人民子子孫孫恨著你,那你還不如去深圳做‘雞’呢……人過留名,樹過留蔭啊!”
葉青枝望著爸爸,他的話不無道理,他的心中燃燒著火焰,是教我為人民服務,不要貪汙搞鬼;是教我勤勤懇懇地勞動,創造財富,造福人民;是教我依靠人民的力量努力奮鬥,留下輝煌的業績造福千秋萬代……想到此,葉青枝的心頭升起一團火,豁然一亮,“爸——,您總該留點業績呀?”
“我是粗人,哪能和他老人家比。”
“您學愚公該可以吧。”
“鬼女子哎,你是要老頭去開挖儲藏酒的窯洞!難怪你小時候北風爹爹說,‘彆的伢的心像芋頭——蒙的;這個伢的心像藕——空的’,”葉大山背著鋤頭去了,折轉頭說:“青枝娃兒,這監事會的權力不能讓你們支部獨掌啊!監事會要組織股東公開選舉,選出一個清正廉潔的勤政為民的監事會,以行使真正的監督權力。”
肖冬英坐在人群中,看著葉青枝拍著肚皮講話,心裡恨恨的:騷婆娘,不怎麼老鼠藥都毒不死呢?要是毒死了,這台正中的位子哪有她坐的,還不是該老子的男人坐。人家在深圳賣X弄錢還偷偷摸摸的,她這好,把幾千人的積蓄刮去入了股,她還拍著肚皮賣嘴,賣了幾十萬,她還在賣……
吃罷早飯,葉青枝背著鋤頭,挑著箢箕來到挖窖酒的窯洞工地勞動,姐妹們見葉青枝來了,說:“葉書記,你的講話真是鼓舞人心呢,我們跟著你乾,你到時候可彆丟下我們去了深圳啊!”
葉青枝笑了笑,說:“建設好我們的家園,讓外地人來我們這裡落戶,大家共同富裕。”
肖冬英望著眾姐妹圍著葉青枝,一股無名火在心中燃燒,罵道:“騷婆娘,還在賣嘴皮子,外地人來這屙屎不生蛆地方,看你不新鮮,”帶著憎恨,低頭挖土。葉青枝走過來,說:“冬英姐,我換你一下。”
肖冬英望了一眼葉青枝,說:“你是書記,賣嘴皮子去吧。”
“冬英姐,我換你一下嘛,賣嘴又賣力,你去當書記嘛!”葉青枝奪過她的鋤頭挖起來。
肖冬英望著葉青枝挖得頭發飄飄甚,苦笑了一下,說:“我能當書記?你把書記說得不值半碗沙細米了。”
婦女們挖的挖,挑的挑,說的說,笑的笑,她們順著堤腳鑿開土包,為了節省勞力,男勞力用鋼釺鑿成陡坎子,在陡坎子頂上插上鋼釺,用十八磅大錘猛打,抽水機把水抽上去往裂縫中灌,整塊的土往下倒,大大提高了工效。葉大山戴著高粱篾帽,穿著蓑衣,腰裡係著草繩子,推著翻鬥車,跑得胡子翹的翹的;蓑衣兵們乾得汗流。
老奶奶、小朋友中午送來了飯菜,勞動了一上午的人們在陡坎子下有說有笑吃午飯,“崩坎了!”葉青枝呼喊著拿起鎬頭向肖冬英撲去,死死地撐住土坎,“轟——”人們像麻雀一樣逃走了。
“葉書記,葉書記……”
一堆黃土倒在冬陽下冒著熱氣。
肖冬英被眼前的突發事情搞懵了,四周一團漆黑,她四下摸,摸著一個人的臉,你是鬼還是人?閻王就這樣接我來了?嗚嗚……
人們在外麵忙著扒土,“不能用鍬挖,不能用鍬挖,底下有人!”
鐘鳴雙手扒土,“冬英,孩子他媽,我不該打你,我不該打你的喲!”悔恨的淚珠滴在手指頭上……
人們發瘋一樣地扒土,見了鎬頭的桑樹把,隻見葉青枝抱住鎬頭把躬著腰,頭頂崖,腳蹬地,腮邊流著血,肖冬英在她的庇護下,坐在地上,碗掉在懷裡,睜開眼,揉了揉,從心底發出呼喊:“葉書記——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啦!”
人們把葉青枝抬到衛生室,肖冬英脫下毛衣堵住葉青枝腮邊流出的血,醫生掛吊針,何滿香生燃炭火,不停地捏她的關節。“我的媽吔!”葉青枝呼出了長長的一口氣,人們才放了心。(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