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第六軍會避開普魯士人的鋒芒,先龜縮回基斯欽再等待布萊希特大公的命令。”拉明掀開布簾,回頭看了眼卡維,“至於卡維醫生你,是跟著我回基斯欽,還是自行向北撤退就全看自己的意願了。”
比起卡維和拉明之間的“針鋒相對”,一旁的伊格納茨倒是看得很開。
作為同樣被拉明排除在第六軍軍醫行列之外的外科總醫師,他表現得非常坦然:“我們畢竟隻是醫生,就算真上台幫忙了又能幫多少呢?沒有乙醚,你所代表的精細外科根本沒有用武之地。”
“即使沒有麻醉,我的技術也不會比任何人差。”
“無非就是多做幾例截肢而已,第六軍並不缺截肢醫生。”
“腹腔中彈的呢?”
“簡單包紮一下就行了,就和我之前參加的那場戰爭時一樣。”
“可是.”
“你應該清楚,在沒有麻醉的幫助下,長時間腹腔手術會給傷兵帶來多大的痛苦。”
現實根本沒有給卡維選擇的空間,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拉明的“臨時安排”下好好休息。
當然,作為現代外科醫生,在這樣的慘叫聲中實在睡不著,隻能靠和伊格納茨閒聊來引開自己的注意力。
兩人漸漸聊起的法奧戰爭其實離現在沒多久,短短七年,如今奧地利軍醫們的隨身配置已經得到了很大程度的升級。
當初騾子、護送馬車和輕型貨車的數量都相當匱乏,軍醫們更多還是自行背著帆布背包和急救工具箱。隻有一些極端必須的物品才可以放入騾子的貨籃裡,而這樣的騾子每個步兵團都未必能配上一匹。
“好歹現在步兵團都能配上三匹騾子,隻是馱運更多的還是其他物品。”
“藥品少一些也就算了,沒想到連乙醚都缺。”
“前線畢竟不是首都維也納,沒有麻醉才是常態啊。”伊格納茨做了個鋸腿的手勢,“我的手速就是那時候練出來的,就算你不想鋸,那些士兵也會求著你鋸。因為不鋸傷口就會爛,就會死。”
“現在恐怕石炭酸也見底了吧。”
“嗯,已經用完了,就連清水也得省著用。現在遠離了淡水河,如果胡亂使用,整支第六軍所用的淡水都撐不到基斯欽。”伊格納茨說道,“也沒辦法,後方補給跟不上,他們隻能這麼熬著。以前的戰爭都是這麼過來的,習慣就好了。”
卡維的年齡雖然要比伊格納茨大得多,外科技術也是天壤之彆,但在戰爭經驗方麵他卻是0。
即使開戰前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在北線要塞總醫院裡也見了不少戰場傷員和可怖的創麵,但隻有真正來到西線才讓他親身體驗到了殘酷。
而真正的19世紀軍醫們,除了麵對這些心理壓力外,還需要直麵炮火和子彈的洗禮。
卡維白天所經曆的都隻是皮毛而已。
[一位負責的團隊外科醫生不可能遠離炮火,一位負責的醫療管理人員更是很難避開加農炮的射擊]
這就是伊格納茨在法奧戰爭中體悟到的感觸,並且很自然而然地寫入了他的回憶錄中。卡維看過那本書,也見過這句話,所以始終想要避免如此情況出現。
但事實正如伊格納茨所說,隻要外科醫生表現得足夠“負責”,就無法避免戰火。
“當時我和助理們的位置非常靠近軍旗.”伊格納茨稍稍撿起了些回憶,向自己的學生訴說道,“大概就在七步後的位置,隻有這樣才能給予傷者最快的治療。”
“這樣的話,醫生也等同於直麵對方的火力攻擊啊。”
“人手短缺,也沒有現在這樣的後送機製,一整支步兵團能處理外傷的也就兩名外科醫生和十來名樂手而已。我們當時能做的就是就地解決大多數傷兵和他們的傷口,無法解決的就送去軍隊的臨時救護所,位置大概就和白天的加布倫茨臨時救護所差不多。”
伊格納茨咬了口手裡的黑麥麵包,笑著說道:“真的感謝上帝,保佑我活到了現在。”
卡維不得不感慨,外科醫生的地位和本身技術完全掛鉤。換句話來說,隻要外科醫生沒有強悍到足以為部隊挽回足夠多的生力軍,那所受到的待遇就好不到哪兒去。
比起現代絕大多數軍醫所待的後方安全位置,19世紀的軍醫其實就和普通擔架兵沒多大區彆。就連伊格納茨這樣,經曆過法奧戰爭同時又是軍醫處外科總醫師的優秀人才,依然無法擁有卡維這樣的護衛隊。
真正拉開差距的就是開戰前卡維表演的腹腔手術和老元帥身上的脊柱手術。
不管哪一台都受到了幾乎所有外科醫生的好評,也打破了現有記錄,是真正意義上能為帝國挽回有生力量的手術。
此時,遠處傳來了馬蹄聲,由三人組成的騎兵偵查隊回到了指揮所。
帶頭的正是護衛隊隊長阿雷斯塔:“卡維醫生,偵查部隊回報,普魯士的部隊一直留在加布倫茨,並沒有急著向這裡進攻。”
“那按照隊長你的意思.”
“根據現有情況判斷,跟隨第六軍撤回基斯欽是最安全的選擇。”阿雷斯塔說道,“雖然行軍速度不夠快,在路上會浪費許多時間,但您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路上要多久?”
“按照白天撤退的速度,恐怕需要三天才能到基斯欽。”
“從基斯欽回到奧爾米茨又得好幾天,這還不算中途出現的變故,而且這一路我連進軍醫帳篷的權力都被剝奪了!”卡維看了眼阿雷斯塔,“如果我選擇直接回奧爾米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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