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都到城鎮了,真沒必要一直留在這裡。”卡維躺在長條凳上說道,“我又不是犯人。”
“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難道這兒還有普魯士人不成?”
卡維的聲音在教堂內回蕩,語氣中似乎有了些許不滿。阿雷斯塔懂他的意思,笑著說道:“保護你的安全是我的職責,也是我接到的命令。從維也納我就一路跟著你,在回到維也納之前不會有改變。”
“你是怕我一個人跑掉麼?”
“.那倒不至於。”
卡維歎了口氣:“如果隻是為了保證我的安全,在加布倫茨遭到攻擊的時候就沒必要這麼跑。三年前剛結束日內瓦會議,普魯士人還不至於公然違反公約虐殺重傷士兵和外科醫生。”
“卡維醫生還是太天真了,槍炮無情啊。”
“槍炮確實無情,但我記得加布倫茨手術室上方有醒目的紅十字標誌。”卡維辯說道,“隻要有紅十字標誌的建築都就不會遭到普魯士人的攻擊,那間手術室在離開我的視線之前一直完好無損。”
“那隻是運氣好而已,我不可能拿你的生命去賭。”
卡維和護衛隊之間的關係隻剩下了一張窗戶紙,明眼人都能看出蹊蹺,但阿雷斯塔還是不願意把它捅破:“而且就算躲過了炮彈,也沒人能保證俘虜的安全。一旦讓你成為敵方的俘虜,我們這些人回維也納後可能都得上軍事法庭。”
這時坐在卡維身邊的伊格納茨還是站出來打起了圓場:“還是節省點力氣好好休息吧,接下去還得跑很長一段路才能回奧爾米茨呢。”
其實之前卡維就和阿雷斯塔討論過這件事,兩人都心照不宣。
要不是出現了剛才高地上那一幕,他說不定在戰爭結束之前都不會再去提它。但現在到了這個地步,於公於私,卡維都覺得整個撤離計劃都是在為護衛隊的任務服務,對自己並沒有好處。
護衛隊已經折損了一半士兵,到頭來也隻是換到了片刻安寧罷了。
日內瓦公約並不普及,奧地利更是保守,所以沒有給醫護配上帶有紅十字標記的軍服。在接下去很長一段時間裡,卡維都失去了“紅十字”的庇護,很有可能死在敵人的槍口下。
“其實就算沒有紅十字,對方也不會對醫生和傷兵怎麼樣。”伊格納茨經曆過戰爭,很清楚醫院在交戰雙方心目中的位置,“法奧戰爭中還沒有紅十字標誌,雙方在奪下過對方的臨時救護所時,也沒有傷害醫生和傷兵。”
“還是有許多誤傷的。”
“就是因為有誤傷,所以才有了紅十字標誌。”
“我不是製作紅十字標誌的工人,我隻是在執行命令,那些抵擋住敵人腳步的士兵們也在執行命令。”阿雷斯塔辯解道,“這畢竟是國王弗朗茨下的命令,沒人可以違抗。”
卡維看著這位和自己朝夕相處了半個多月的隊長,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他一方麵很感激這些士兵,一直在儘力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但同時他也覺得自己失去了最基本的自由,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監視”之下。
或許他們並沒有監視自己的意思,可那些視線還是存在的。它們無時無刻地在自己身上遊移,就像在遛狗時防止狗離開自己的視線一樣,讓他很不舒服。
可就算兩人吵到了這步田地,阿雷斯塔也隻是讓隨行士兵去教堂門口等候,自己依然沒有離開。
卡維見狀也懶得再和他爭論,轉而和伊格納茨討論軍醫院成為攻擊目標時的處理方案。其中就包括了醫護的紅十字袖章,醫院的紅十字旗幟,傷兵的床褥最好也有紅十字標記。
“一旦被圍攻,醫院重傷兵沒有轉移的必要。成為俘虜說不定還能活,可要是上了那種牛車,基本是活不下去的。”
“直接主動把重傷兵留給對方?”
“對。”
“這好像有一定的道理。”
“我覺得有必要寫進轉運章程中,像加布倫茨那樣的轉運方式實在太折磨人了”
教堂內兩位頂尖外科主刀醫生在給軍醫手冊製定全新的規則,而在教堂外,護衛士兵則成了真正的進城掃蕩隊伍。
他們要比普通士兵更團結,比起那些進城就知道搶奪放縱的士兵,他們更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什麼。
容易保存的麵包和乾肉條才是最寶貴的東西,接下去是奶酪和根莖類蔬菜,其次才是綠葉菜和煮熟的食物殘羹。水源方麵還是以民居中留下的少量葡萄酒為優,接下去才是不夠安全的井水和溪水。
至於那些錢幣,在戰場上就是增加身體負擔的累贅。
在分散行動後沒多久,護衛隊士兵就發現了問題。
民房裡沒有酒,但中央水井裡的井水管夠,很快就讓所有人都喝了個痛快。除此之外就再也找不到其他東西了,食物更是一點都沒留下。搜刮了一遍後他們隻找到兩塊麵包和半塊肉條,裡麵還有半截發了黴,根本下不了口。
“隻能說是不幸中的萬幸,至少還有水。”阿雷斯塔看了眼“戰利品”,問道,“有馬麼?”
“隻看到了兩輛運貨車,舊是舊了點,但車輪車軸還能用。”
“沒有馬?”
奈特搖搖頭:“牧場都是空的,彆說馬了連頭老牛都沒有。”
“周圍有沒有發現敵人?”
“沒有。”
阿雷斯塔又看了眼太陽,簡單計算了時間:“離開那塊陣地已經三個多小時了,雖然被追上的可能性不高,我們還是要保持警”
誰知,這句話還沒說完,遠處就聽到了一串清脆的腳步聲,是軍靴鞋底敲擊石塊地麵的聲音。
來人正是一直守在入口處的哨兵,阿雷斯塔見了馬上心中一沉:“怎麼了?”
“普魯士普魯士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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