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腦袋被四歲的兒子用藥碗砸出血花的時候,沈南枝意識到自己重生了。
沈南枝用帕子捂著額頭,目光平靜地看著躺在地上打滾的裴予望,丫鬟婆子想去扶他,被他粗暴地踹開,他一邊亂蹬亂踹,一邊扯著嗓子尖叫。
“我不要吃藥不要吃藥,曾祖母,祖母快來救救望哥兒,望哥兒要被母親打死了!救命,救命啊!”
沈南枝笑了。
撒潑打滾是裴予望一慣對付她的手段。
可如今。
她內心不會再有任何波瀾了。
前世在她病床邊,年僅十歲的裴予望殘忍地斬斷她四肢,一碗斷腸散灌入她喉嚨的那一刻,他們的母子情就徹底斷了。
沈南枝眼眶灼燙。
怎麼就重生在這一天呢,如果早五年,她還沒嫁入侯府,她必然想辦法毀了和侯府的親事,或者早四年,回到她產子的那一刻,她會直接把這逆子溺斃在恭桶裡。
現在,一切都晚了。
不!
不晚!
殷紅濃稠的鮮血順著眼睫流下,沈南枝眸子也蒙上了一層血色,她低頭看著裴予望,唇角漸漸勾出一抹冷笑……有機會報仇就不算晚。
“啊,少夫人,你的頭!”侍女春分看到沈南枝受傷,也顧不上裴予望了,慌亂的衝過來幫沈南枝按住帕子,她衝屋裡的丫鬟婆子怒道,“還愣著乾嘛,快去請府醫啊!”
屋子裡倏然一靜。
望哥兒像被人掐住了喉嚨,尖叫聲驟然一停。
他偷偷看了眼滿頭鮮血的沈南枝,眼底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那抹慌亂就變成了刻骨的恨意,似乎怕被責罵,他眼底的恨意很快又變成了不知所措。
沈南枝盯著他,把他那抹恨意看得真真切切。
原來。
四歲的裴予望就已經在恨她了。
這就是她錦衣玉食,傾儘心血養大的親生兒子。
屋裡的丫鬟如夢初醒,連忙去請府醫。沈南枝依舊淡定,她推開春分的手,隨意地用帕子擦掉額頭上的血,揮手讓丫鬟婆子都退下。
丫鬟婆子噤若寒蟬,紛紛退出屋子。
望哥兒的乳母沒走。
她看著沈南枝頭上的血,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少夫人,是奴婢沒有看好小公子,才讓小公子不小心砸到少夫人,少夫人要罰就罰奴婢,小公子年紀還小,少夫人開恩啊……小公子,你快起來跟少夫人道歉,少夫人心慈,不會罰你的。”
四歲的望哥兒揪著乳母的衣襟,驚懼地依偎在她胸口,倔強地不肯道歉,乳母也緊緊摟著望哥兒,那模樣,仿佛他們才是彼此最親近的人。
他們確實親近。
不是母子卻勝似母子。
前世。
望哥兒殘忍殺害她,就是為了給秦瑾之騰地方,讓秦瑾之做這侯府的女主人。
乳母秦瑾之。
她夫君裴越川的落魄表妹,跟裴越川情投意合,奈何家道中落,不能做裴越川的正頭夫人,又不甘心入府做個仰仗主母鼻息過活的小妾,最後索性就養在外頭,當了個見不得人的外室。
秦瑾之跟她同時有孕。
她的孩子生下來便夭折,裴越川憐惜她痛失愛子,仗著她不認識秦瑾之,堂而皇之地安排她入府,化名鄒氏,做了裴予望的乳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