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雜物間,放了很多沒用的東西,曾經是徐弄清爺爺奶奶睡的房間,爺爺奶奶逝去後,他很少再進來這裡。
這次住進來,重新弄了一張床板。
床板有些窄,隻能勉強裝下他高大頎長的身形,徐弄清躺在上麵,側身睡著,眼半闔,並沒有睡著。
片刻。
匆忙的腳步聲響起。
徐弄清睜開黑眸,往門口看一眼,下一秒,他看見少年纖瘦的身形衝著自己迎來,緊實的手腕被一抹微涼抓住。
徐弄清怔住。
雜物間有一扇破舊的窗戶。
月光從外麵照進來,落地的光影稀薄,塵埃飛揚。
他下意識起身,透過月光看見舒荷泛紅的眼眶,一滴淚掛在他乾淨的下眼瞼上,含著淚無聲望他,可憐至極。
……又哭。
第二次了。
徐弄清看著舒荷,寂靜中,他的嗓音也顯得安靜。
“怎麼了?”
“有老鼠。”舒荷吸著鼻子抓住徐弄清的手腕,低頭不肯給他看自己掉的眼淚,少年音有點發軟,“有蜘蛛有飛蟲有蟑螂有蜈蚣。”
他哽了一下,“爬到我床上去了,會咬人吧。”
徐弄清突然抬手輕輕按住舒荷尖細的下巴,舒荷迷茫地看向他,杏眼水光閃爍,原本低著的頭抬起,掛在下頜處的淚痕清晰可見。
他不怕大怪獸。
因為那是養他長大的家人。
以前舒荷不理解其餘星球的人為什麼會害怕他的家長,他的家長毛又長又軟,尾巴能把人卷起來睡覺,是大型貓貓,特彆可愛冷酷,怎麼會恐怖呢?
現在他理解了。
新人類害怕怪獸,就像他害怕這種小小的毛毛的醜東西。
舒荷吸了下鼻子,突然愣了愣,他看著徐弄清,發現徐弄清在給自己擦眼淚。
常年乾活的手有些粗糲,指腹擦過他軟嫩的肌膚,留下的酥麻觸感令舒荷腦袋一片空白。
啊……?
主角怎麼就給他擦眼淚了?
白天他還欺負他呢。
舒荷盯著徐弄清看,藏不住情緒的雙眼透著濃烈的好奇,徐弄清接觸到他的視線,像是終於回神,手停在他的唇側,慢慢放了下來。
“我去看一下。”他垂眸起身,向外走去,舒荷跟在他高大的背影後,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眼淚。
徐弄清打開燈泡。
他檢查了床的四個角落,被子是舒荷從城裡帶來的,全是新的,下麵墊了柔軟的床墊。
乾乾淨淨,在這間破舊的屋子裡顯得格格不入。
他檢查完,走到門邊拿過掃帚掃走角落撲騰翅膀的飛蟲。
沒有老鼠蟑螂蜈蚣,隻是飛蟲而已。
這個季節不可避免,小蟲子很多,徐弄清以往沒裝床簾,因為沒必要,可這個城裡來的嬌氣少爺似乎需要。
他頓了一頓,回頭看舒荷,“明天給你裝床簾。”
舒荷嬌氣道:“那今晚怎麼辦哦?”
“沒有蟲子了。”
徐弄清聲線寡淡,“都掃走了。”
“萬一角落裡還有呢?”舒荷根本不放心,他憂心地在四周走來走去,“這裡,這裡,看起來都像藏了臟東西,你今晚陪我好不好?坐在床邊陪我。”
徐弄清看著他,沒有說話。
舒荷假裝要哭。
他將手擋在眼睛前,偷偷去看徐弄清,見徐弄清一雙黑眸如明鏡似的,不言不語卻拆穿了他拙劣的演技,頓時假裝嗚嗚了兩聲,然後不演了,鼓起臉扭頭從自己的行李裡翻出幾張錢來。
【反派作惡第x條:
視金錢如糞土,用金錢侮辱主角高尚的靈魂。】
“給你錢。”
舒荷把錢扔徐弄清身上,下巴抬起,漂亮的桃花眼倨傲地看他,實則在絞儘腦汁地想著難聽的話:
“你這輩子沒見過這麼多錢吧,哼,都收好,伺候好我。”
說完也不去看徐弄清什麼臉色,直接往床邊走,鑽進了被窩裡。
“……”
被窩裡,舒荷緊張得手指都絞在一起。
他輕咬粉紅下唇,小心翼翼聽著外麵的動靜……徐弄清好像是動了。
他似乎關上了燈。
然後——
舒荷感到床微微往下凹陷了一點。
他睜圓眼睛,露出自己的腦袋,黑暗中,隻能朦朧看清男人坐在床邊的背影。
這種時候,他就感覺主角特彆老實,好像提出再過分再無理的要求他也會沉默地答應。
明明五官看起來那麼淩厲,很不好招惹……
舒荷胡思亂想著,唇瓣抿起臉頰上抿出一個甜甜的小酒窩。他悄悄伸出腿,隔著被子碰了徐弄清一下,像是小貓互相頂腦袋示好。
徐弄清。
將來崛起了也不要打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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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秋風蕭瑟。
天空泛起魚肚白,伴著鳥鳴之音,方管家來喊舒荷起床吃早飯。
舒荷一叫就醒,他睡眼惺忪地睜開了眼,臉頰貼在柔軟的枕頭上,又緩了一會兒才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