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在沂河上,坐著豪華的畫舫,眾星捧月的被小郎君、小女郎們吹捧、討好的那個夜晚,仿佛已經是上輩子的事兒。
其實,也不過隻有四年光陰。
而這四年,卻仿佛是她的一輩子。
陸伽藍握緊了拳頭,掌心不再是光滑的、柔嫩的,而是有了一層繭子。
手背,胳膊,以及許多看不到的地方,還有傷疤。
隻有她自己知道,過去的四年裡,她都經曆了什麼。
流放嶺南,官府的判罰隻有輕飄飄的四個字。
對於親曆者來說,卻是宛若十八層的煉獄。
隻從沂州到嶺南,四千裡的路程,他們就走了近半年。
剛剛出發的時候,北境甚至還沒有拿下整個嶺南。
北境還在跟南境相互膠著,一點點的侵吞。
唯有陸家被流放的邕州,暫時有北境的人馬。
要陸伽藍來說,判處陸家流放邕州的人,絕對是跟陸家有仇——
剛剛占據的地方,刺史等地方官估計都是帶兵的將軍兼任,整個衙門都還沒有進入正常秩序,就先把陸家流放了過去。
或許,在那些人想來,陸家的老弱婦孺,根本就撐不過四千裡的流放之路。
所謂流放邕州,也隻是隨口一說。
“……想不到吧,我們活著到了邕州!”
陸伽藍回想到這些,就忍不住的咬緊了牙關。
他們確實活著到了流放地,但死傷慘重。
離開沂州的時候,陸家七八十口人,而抵達邕州的時候,隻剩下了不足二十人。
大母,走了還不到二百裡,就一場風寒走了。
母親賣了幾個姬妾,苦苦哀求官差,給弄了輛代步的驢車。
陸伽藍等幾個孩子,才沒有被累死。
還有嬸母、堂房的姐妹……一路上,為了一口飯,一碗藥,再也沒有了所謂世家的矜貴與傲骨。
當然,受苦受難的不隻是女人,還有那些郎君、小郎君們。
他們也是死的死、傷的傷、病的病。
有的甚至受不了這種痛苦、折辱,而選擇自戕。
從夏天熬到冬天,陸家人必須慶幸,他們流放的是嶺南,沒有寒冬的淩冽。
即便到了冬日,他們也不會因為衣衫單薄而活活凍死。
但,抵達流放地,並不意味著苦難的結束,而是新一輪苦難的開啟。
他們是流人,不是自由的庶民。
男人們要去折衝府、官府等充當苦役。
若是有戰事,他們就是最好的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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