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捷嘿嘿一笑,“不瞞將軍,您說的這些,我早就猜到了。”
沈霆安舉起拳頭就往他身上去,因酒醺而紅到脖子的臉透出冷意,咬牙切齒地“猜到了不早說,反來誆我一道!害老子先前還跟你煽情解釋……”
衛捷哈哈大笑,“若不是如此,將軍認為您一叫,今日我會就跟著您跑到這窮鄉僻壤來喝酒?我京畿大營裡麵,什麼美酒佳人沒有?”
沈霆安冷哼,整個人頗為不悅“長出息了,不愧是大老子幾級的官兒,敢在我頭上撒野了!”
衛捷挑眉,往他跟前一湊,“不過將軍您,這麼多年不理人,今日卻有東南風把您吹來了。說說,您這是有什麼事兒想求我?”
沈霆安看了看他,不屑地哼了一聲。但緊跟著,就老臉一紅,砸吧了幾下嘴,聲如蚊蠅道“倒還真有那麼件小事兒,你手頭上先前從征虜大將軍手上拿走那六成兵權的大軍……”
……
江遠風獨自一人去了午門。
他趕到時,陸將軍已經幾劍將季相禮給捅成了窟窿。
他眯了眯眼睛,看著刑場之下密密麻麻的人群,隻覺極為哄鬨。
不是說的午時處決嗎?為何這麼早,竟就把人給殺了?
他們,又有什麼打算?
還未想出頭緒,人群裡,前頭角落處一個熟悉的背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季泊舟今日穿了一身煙墨色衣衫,除了回形提花暗紋,什麼裝飾也沒有,低調得與他往日做派大相徑庭。
他站在隊伍前頭的角落,看著陸玄一劍劍捅殺季相禮,拳頭緊握,牙關緊咬,眸似滴血。
江遠風站在身後,見那道背影的肩膀動了動,悲傷的肌肉似是因仇恨與憤怒,而隱隱有緊繃之勢。
唇角勾起了個笑。
看來這國公府的事,照例還是有人替他去衝鋒陷陣。
刑部的人來將季相禮的屍身拖走了,在人群的歡呼簇擁下,陸玄撐著身子與大家打了招呼。
然而令大家沒想到的是,陸玄臉上並沒有大仇得報後快意恩仇的笑容,反而是染上了幾分淒涼。
人群裡的看客百姓這才回想起來。
“陸大將軍才殺這季相禮一人,但他國公府可是折了兩條人命呢!他自己也是僥幸才能逃脫!”
“是啊,彆看今日的事鬨得沸沸揚揚,實際上將軍心裡還是委屈。”
“可不是,這些委屈沒地方訴,從好生生的一個少年郎,到如今頭發都半白了才回京,哪是季家一個活死人的命就能相抵的?”
“唉,可彆說了,看將軍那樣子,心裡定是難受得厲害……”
難受的厲害的陸將軍這會兒其實沒有心思難受。
他隻能裝作這傷痛悲傷的樣子,才能尋個由頭往自家的馬車上鑽。
進了馬車,離開了這一片哄哄鬨鬨的人群,才能半路拿了兵符出京,替王爺收攏他從隴川帶回來的二十萬兵馬……
江遠風看著悲傷得像是逃跑一樣的陸玄,又掃了眼攥著前頭的季泊舟的背影。
嘴角的弧度擋都擋不住。
又有好戲看了。
這陸玄在外十五年,回來卻還是這麼意氣用事。
說他帶兵打仗,他當然信。
隻是如今畢竟年歲大了,當真還是從前的少年將軍嗎?
他隨著人群四散開去,打算進宮找皇帝商議一番季相禮昨夜被帶去國公府的事情,好暗中做好籌謀。
卻沒想到這時,影子急切地撥開人群,快速向著他的方向擠了過來“大人,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