鳩摩智道:“隻是那日小僧曾誇口言道:‘小僧是吐蕃國師,於大理段氏無親無故,吐蕃大理兩國,亦無親厚邦交。慕容先生既不便親取,由小僧代勞便是。’大丈夫一言既出,生死無悔。小僧對慕容先生既有此約,決計不能食言。”說著雙手輕輕擊了三掌。
門外兩名漢子抬了一隻檀木箱子進來,放在地下。鳩摩智袍袖一拂,箱蓋無風自開,隻見裡麵是一隻燦然生光的黃金小箱。鳩摩智俯身取出金箱,托在手中。
本因心道:“我等方外之人,難道還貪圖什麼奇珍異寶?再說,段氏為大理一國之主,一百五十餘年的積蓄,還怕少了金銀器玩?”卻見鳩摩智揭開金箱箱蓋,取出來的竟是三本舊冊。他隨手翻動,本因等瞥眼瞧去,見冊中有圖有文,都是原墨所書。鳩摩智凝視著這三本書,忽然間淚水滴滴而下,濺濕衣襟,神情哀切,悲不自勝。本因等無不大為詫異。
枯榮大師道:“明王心念故友,塵緣不淨,豈不愧稱‘高僧’兩字?”
大輪明王垂首道:“大師具大智慧,大神通,非小僧所及。這三卷為武功訣要,乃慕容先生手書,闡述少林派七十二門絕技的要旨、練法,以及破解之道。”
眾人聽了,都是一驚:“少林派七十二門絕技名震天下,據說少林自創派以來,險了宋初曾有一位高僧身兼二十三門絕技之外,從示有第二人曾練到二十門以上。這位慕容先生能知悉少林七十二門絕反的要旨,已然令人難信,至於連破解之道也儘皆通曉,那更是不可思議了。”
隻聽鳩摩智續道:“慕容先生將此三卷奇書賜贈,小僧披閱鑽研之下,獲益良多。現願將這三卷奇書,與貴寺交換六脈神劍寶經。若蒙眾位大師俯允,令小僧得完昔年信諾,實是感激不儘。”
本因方丈默然不語,心想:“這三卷書中所記,倘若真是少林寺七十二門絕技,那麼本寺得此書後,武學上不但可與少林並駕齊驅,抑且更有勝過。蓋天龍寺通悉少林絕技,本寺的絕技少林卻無法知曉。”
鳩摩智道:“貴寺賜予寶經之時,儘可自留副本,眾大師嘉惠小僧,澤及白骨,自身並無所損,一也。小僧拜領寶紅後立即固封,決不私窺,親自送至慕容先生墓前焚化,貴寺高藝決不致因此而流傳於外,二也。貴寺眾大師武學淵深,原已不假外求,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少林寺七十二絕技確有獨到之秘,其中‘拈花指’、‘多羅葉指’、‘無相劫指’三項指法,與貴派一陽指頗有相互印證之功,三也。”
本因等最初見他那通金葉書信之時,覺得他強索天龍寺的鎮寺之寶,太也強橫無理,但這時聽他娓娓道來,頗為入情入理,似乎此舉於天龍寺利益甚大而絕無所損,反倒是他親身送上一份厚禮。本相大師極願與人方便,心下已有允意,隻是論尊則有師叔,論位則有方丈,自己不便隨口說話。
隨後,鳩摩智一一展示了這三項指法。在場的人除了我和段譽,都不禁怦然心動,知道三卷奇書中所載,確是名聞天下的少林七十二門絕技,是否要將‘六脈神劍’的圖譜另錄副本與之交換,確是大費躊躇。
前頭本因向枯榮大師指教是否交換,枯榮大師身側,段譽用腹語對我說:“妍兒,若我沒看錯,這大輪明王該是學會了你派的‘小無相功’模仿出來的功夫吧!再者,這慕容家怎麼會有‘少林七十二絕技’?”
我也用腹語道:“譽哥哥,所料不錯,那正是‘小無相功’!甚於那慕容家會有‘少林七十二絕技’這回事,其實譽哥哥你亦知曉啊!譽哥哥可還記得無量山洞中的‘琅環福地’以及我與你說過穎嫣在世人眼中的身份嗎?”
段譽腹語道:“自然沒忘,穎嫣是爹爹的女兒,隻有我大理皇室和宗親知道,世人尚不可知,她在世人眼中是姑蘇慕容家的表親,其母李青蘿是你師父無崖子和師叔李秋水的女兒。無量山洞中的‘琅環福地’武功秘笈隻缺少林寺的‘易筋經’、丐幫的‘降龍十八掌’,以及我大理的‘一陽指’和‘六脈神劍’,李秋水被無崖子氣走後,帶著還是嬰兒的李青蘿和所有收集來的武功秘笈來到姑蘇,……”
段譽說到這裡,不在說下去,他應該也明白了其中的原因。隨後,我淡淡地道:“我去會會他!”說著已起身走出。原著中在此之後,分彆由枯榮大師、本因、本參、本觀、本相及我父皇段正明一人使出一劍,卻被鳩摩智嘲笑說是“六脈劍陣”,且枯榮大師為了不讓“六脈神劍”外傳,更是在給段譽看完之後,將其燒毀。
而如今,我和段譽早在二年前已經習得“六脈神劍”,如今自然可以保全“六脈神劍”劍譜不被銷毀。此時,枯榮大師、本因、本參、本觀、本相及我父皇段正明(本塵)六人正準備一人使出一劍應對鳩摩智。
我及時阻止道:“大輪明王好計量,竟想用區區‘少林寺七十二絕技’中的三項指法,換取天龍寺的鎮寺之寶,為免也太小看我天龍寺矣。再者,大輪明王所使出的這三指指法,形式上看似是這三指,卻是以逍遙派的‘小無相功’輔助加以模仿使出,並非是以少林寺的功法使出,大輪明王妄圖以此混淆,未免有失大師風範!”
鳩摩智被我當眾說破使的是“小無相功”,有些惱羞成怒,但依然嘴硬道:“你胡說!何以證明?你又是何人?”鳩摩智見從眾和尚中走出的我,卻非尼姑打扮,而是一身常服,且衣服麵料不菲,再加上天龍寺乃大理皇家寺院,在這種非常時期能出現在天龍寺的必是皇族或宗族之人,隻是不知我是皇族之人還是宗族之人。
我聞言微微一笑,道:“本宮乃大理皇帝之義女——明珠公主——莫婼妍。”說著便以佛禮待之。
“嗬嗬,原來是公主殿下,小僧有禮。”鳩摩智以佛禮回了一禮,道,“公主殿下何以說小僧剛才使的是什麼‘小無相功’,而非少林功法?”
我依然笑道:“本宮之所以能看出大輪明王是以逍遙派的‘小無相功’仿之,是因為本宮恰巧曾師承逍遙派,大輪明王方才所使的三項指法本宮亦會!”說著便分彆展示了“拈花指”、“多羅葉指”、“無相劫指”三指指法,且指法比鳩摩智更為精湛。
鳩摩智看後驚歎不已,剛要辯解卻聽我說道:“不知,本宮的三項指法,大輪明王有何賜教!”見鳩摩智不語,我又道,“本宮還會幾種指法,大輪明王應該也會吧!還望大輪明王多多賜教!”隨後,我分彆展示了澄靜指,摩柯指訣,去煩惱指,大智無定指,一指禪和鐵指禪勁,把鳩摩智所會的“少林七十二絕技”都使了一遍,且我說一個展示一個。展示完,我又多加了一句,“少林寺七十二絕技,本宮可都會,大輪明王可要本宮依依展示!”
少林寺的武功在無崖子收集天下武功的“琅環福地”中隻缺易筋經,換句話說“琅環福地”中有少林寺七十二絕技,而且是齊全的。另外在第二次上擂鼓山之時,無崖子在傳授我逍遙派的武功之前,先讓我學了“琅環福地”所有武學,我才知無崖子的記憶力也是一絕。再加上,我的通靈納玉戒中也收藏著“少林寺七十二絕技”的武功秘籍。“易筋經”也有,隻是隻有我一個人能看見。
此時的鳩摩智已經可以用驚悚來形容,他萬萬沒有想到“少林寺七十二絕技”我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竟然說都會,要知道少林寺玄慈方丈練成的最多,也不過二十三項絕技。而且他能看出我並沒有用“小無相功”模仿,用得卻是少林內功。一時有些愣神,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我見他不語,又道:“再者,大輪明王既然要換取我天龍寺的鎮寺之寶,不是該拿貴寺的鎮寺之寶換之嗎,怎麼大輪明王卻拿少林寺的‘少林寺七十二絕技’來交換,且隻是其中的三項絕技。大輪明王如此作為,不免讓本宮懷疑大輪明王的誠意!”
鳩摩智一聽我的話,心下猛然一驚,剛才六僧已險些被他蒙混過去,現下聽我言明,他不免有幾分尷尬,更何況大輪寺沒有鎮寺的武功,隻不過是些普通的佛經,他的“火焰刀”也是意外所學,根本沒有秘笈。
此時,牟尼堂眾僧也為鳩摩智的行為所不恥,剛才隻想到那是少林絕技,卻忽略了“等價交換”的意義。幸得我提醒,否則釀成大錯,後果不堪設想。
鳩摩智見蒙混不過去,可依然不卑不亢地道:“殿下所言極是,是小僧失禮了。隻是小僧寺中隻有些拿不出手的佛經。”
我道:“如此,大輪明王要換取我天龍寺的鎮寺之寶一說,又從何說起!再者,大輪明王亦知天龍寺是大理國皇家寺院,在座的高僧都曾是禪位下來的皇帝在此修行。因而這‘六脈神劍’與其說是天龍寺的鎮寺之寶,說是我大理國的鎮國之寶才更為妥當。既然是鎮國之寶更不能與外人所取之,亦不得換取。若大輪明王執意如此,煩請大輪明王攜貴國鎮國之寶,並遞交國書至大理皇宮皇帝陛下跟前,方才不失禮數。屆時,敝國自當以國禮待之,相互切磋。若今日大輪明王未能遞交國書與皇帝陛下跟前,那請恕敝寺亦不能交於大輪明王‘六脈神劍’劍譜切嗟。”
此時,鳩摩智已如梗在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自負聰穎,能將眾僧糊弄,可卻沒想到碰到我這個硬茬。更是將原本隻是兩寺之間的交流,談到了國事之上。如今他若是強行索取“六脈神劍”,必然影響兩國邦交。雖然大理國實力不及遼國、宋朝及西夏,但是對吐蕃還是綽綽有餘的。且他一心向武,無心整頓早已四分五裂、如同散沙的吐蕃。再者,他雖無心參政,但他能感覺得出來,大理國如今有我在,將來必定會立足於強國之列。可這些不在他的思考範圍之內,他現在最關心得還是要如何取得“六脈神劍”劍譜。
他還未想出應對之法,又聽我道:“自然,大輪明王亦不必為此擔憂。我大理原亦是以武起家,隻要不動搖敝國根基,許多事皆可以江湖規矩論之。大輪明王若真心想取得‘六脈神劍’劍訣,可以江湖規矩用自身武學與敝寺切磋,若大輪明王勝出,敝寺或可考慮拿‘六脈神劍’劍訣予大輪明王參詳,但大輪明王想將‘六脈神劍’帶離敝國,此事絕無可能,更彆說拿至故友墳前火化;若大輪明王不敵,還請大輪明王離開,莫要再打擾敝寺眾僧清修。此外,若大輪明王執意要取走劍訣,便莫要怪敝國不顧江湖規矩,與吐蕃兵戎相見。我大理國實力雖不及遼國、宋朝及西夏,但對上吐蕃,其中孰強孰弱,想必大輪明王亦心下了然。不知,大輪明王意下如何?”
說到這裡,鳩摩智所有的心思已全部被我說中,他怔怔地看了我一會兒,他沒想自己的心思竟被一個小姑娘道明,弄得他騎虎難下,隻能答應我的提議。如此,他亦可試試我們的武功底子,是否能搶走“六脈神劍”劍譜。想罷,他道:“好,貧僧應允。不知,貴寺中何人應戰?”
另外,混在眾僧中的段正明(本塵)聽到我的言行,自是暗自欣喜,更是連連點頭,有我輔佐在則,對將來把皇位交給段譽也更加放心。我見鳩摩智同意剛要應戰,卻聽段譽已走到我身邊,隨手摟上我的腰道:“在下來應大輪明王之戰。”
我見他要應戰,深知無法阻止,對鳩摩智道:“大輪明王,此處乃我天龍寺重地矣尼堂,刀劍無眼,恐褻瀆了佛祖,不知可否請移步練功場切磋?”鳩摩智對此表示無異議,隨著本因方丈前往練功場。枯榮大師則始終背對著我們,從另一邊的通道去練功場。其他幾位高僧則去練功場放上若乾蒲團、幾壺清茶,簡單布置了下練功場。
段譽臨走前被我拉住道:“譽哥哥,你可知如何應對鳩摩智?”
段譽搖頭道:“想必妍兒定是知曉。”
“這鳩摩智最擅長的是‘火焰刀’,一會兒他定會用此武功,譽哥哥隻需用‘排雲掌’應戰即可。‘排雲掌’需水才能發揮作用,練功場四角皆有一大水缸,有利‘排雲掌’發揮,且水是克火的最佳利器。”
段譽聽後點點頭,應了聲好,摟著我來到練功場。我們各自入坐,段譽和鳩摩智則站在練功場中央的擂台準備對戰。鳩摩智之前早見到枯榮大師身前藏有一人,一直猜想不透是何等樣人,更不知坐在枯榮大師身前有何用意,這時見他長身走出,欲與己對陣,雖不知姓名但也與在場眾人有關係,問道:“尊駕又是誰?”
江湖規矩,雙方對陣前需報上姓名,以示尊敬,段譽道:“大理鎮南王世子段譽。”
鳩摩智聽聞沒立刻出招,而是與門下弟子說了幾句,從自己所帶箱子中取過一束藏香。
除我以外的眾人都覺奇怪,心想這線香一觸即斷,亦能用作兵刃?隻見他左手拈了一枝藏香,右手取過地下的一些木屑,輕輕捏緊,將藏香插在木屑之中。如此一連插了六枝藏香,並成一列,每枝藏香間相距約一尺。鳩摩智盤膝坐在香後,隔著五尺左右,突擊雙掌搓板了幾搓,向外揮出,六根香頭一亮,同時點燃了。
同樣除我以外的眾人又是大吃一驚,隻覺這催力之強,實已到了不可思議的境界。但各人隨即聞到微微的硝磺之氣,猜到這六枝藏香頭上都有火藥,方知鳩摩智並非以內力點香,乃是以內力磨擦火藥,使之燒著香頭。這事雖亦甚難能,但保定帝等自忖勉力也可辦到。隻是不知段譽是否能應對,段譽雖武功不弱,但對戰經驗不足。
隻見藏香所生煙氣作碧綠之色,六條筆直的綠線嫋嫋升起。鳩摩智雙掌如抱圓球,內力運出,六道碧煙慢慢向外彎曲,指著段譽蓄勢待發。他這手掌力叫做‘火焰刀’,雖是虛無縹緲,不可捉摸,卻能殺人於無瑚,實是厲害不過。此番他隻誌在得經,不欲傷人,是以點了六枝線香,以展示掌櫃力的去向形跡,一來顯得有恃無恐,二來意示慈悲為懷,隻是較量武學修為,不求殺傷人命。
鳩摩智催動六條碧煙來到段譽身前三尺之處,便即停住不動。段譽則不慌不忙地抬手,從一處的大水缸裡吸取一柱清水於掌中,在我的暗示下使出“排雲掌”第一式[流水行雲],一掌將六條碧煙全滅了。
鳩摩智不可置信,段譽竟然一招就解決了他的第一波進攻,而他卻看不出段譽用的是何種武功。鳩摩智道:“段公子,這是在欺侮小僧嗎?你所使的怕不是‘六脈神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