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軍隊的脊梁被打斷,任憑高層如何智計百出、巧舌如簧,也挽不回戰場上節節敗退的頹勢,這,就是戰爭的鐵律。
赤冕帝國本已通過布衣公爵的搏命一擊,把握住了帝國最後的機會。按照前鋒刃會長的劇本,慢慢消磨掉烈日的對手,付出一定代價與夏國達成和議,憑借著帝國廣袤的疆域和龐大的人口,休養生息一番,回頭依然還是雄踞一方的霸主文明。
隻不過,布衣公爵算的清戰場,算不清人心。
隨著赤冕帝國抵抗力量的退散,烈日艦隊陷入了更加艱難的境地。
與赤冕作戰時,烈日艦隊尚能應對自如;可現在失去了赤冕分攤火力,麵對虛空裂隙中湧出的、名為“混合體”的恐怖怪物那無差彆的瘋狂抽打,烈日艦隊就顯得力不從心。
洛鳴幽的作戰水平和部隊素養都是相當高的,但司令官現在也麵臨一個近乎無解的問題,部隊士氣接近崩潰。
不可忽視的核心要素是,這是在赤冕的土地上作戰。
而烈日和赤冕,是敵國。
就好比你讓當年巔峰狀態的夏國軍隊,跑去鷹帝國的領土上幫老鷹抵禦外星人,那部隊的士氣也是提不起來的。
又一次巡視完千瘡百孔、一片狼藉的防線,洛鳴幽回到指揮艦,向遙遠的大本營發出了那份可以視作是訣彆的通訊:
“我部戰艦遭重創,折損殆儘,突圍已無可能。部隊組織渙散,自殺、逃亡者眾,崩潰在即。”
“赤冕所引虛空怪物資料已悉數上報,請帝國務必重視!必要時放棄蟲洞通道,執行徹底封鎖,避免此類怪物踏足帝國本土!”
“向鐵翼蓋德司令官致敬!向伊墨雪督察長致敬!”
“烈日帝國——永恒!”
大本營內,鐵翼蓋德司令官望著這份沉甸甸的電文,一聲長歎,而一旁的伊墨雪督察長,早已泣不成聲。
好不容易在眾人的勸慰下控製了情緒,由悲轉怒的伊墨雪直接提筆,開始書寫《關於第二集群指揮官墨炎子羽臨陣脫逃叛國罪行的處置申請》。
鐵翼蓋德有些看不過去,忍不住提醒一句:“公主殿下,墨炎子羽的行動,一直是與第一集群有溝通的,最多隻能是救援不力,絕談不上脫逃叛國,哪有冤枉領軍大將的道理!”
“我不管!”伊墨雪眼淚又一次滾出來,浸濕了桌上的呈報:“鳴幽回不來了,就是他的責任,為什麼他不能代替鳴幽去死,我要誅他十族,誰都彆勸我!”
“誰敢替他脫罪,誰就是同黨!”
就在這時,旁邊的通訊員小心翼翼地湊過來:“司令官,督察長,墨炎子羽司令官發來緊急通訊,要接進來嗎?”
伊墨雪猛地抬頭,眼中寒光一閃,一掌將桌上的呈報紙拍得粉碎:“接!我要親自告訴這個卑鄙小人,他死定了!”
通訊剛接通,墨炎子羽那充滿亢奮、語速極快的聲音就迫不及待地傳了過來:
“司令官!報告鐵翼司令官,卑職這些日子殫精竭慮,往複奔波,終於求得了諸夏聯盟大元帥的鼎力支持!現諸夏聯盟,聯合普羅特斯、澤拉格爾,還有十幾個文明已確定共同出兵,剿滅赤冕這些怪物!”
“洛鳴幽指揮還被困著呢!請大本營立刻共享前線最新戰況!報告敵人的坐標和具體態勢!聯軍大軍隨時待發。”
連珠炮似的說完,墨炎子羽才喘了口氣,定睛看清了通訊屏幕這邊的情景,尤其是伊墨雪那張妝容半花,隱含煞氣的臉。
“哎呀,督察長也在,抱歉抱歉,剛才急於報告,未向督察長請安!”
伊墨雪微微低下頭,飛快地用袖口在臉上擦了一把。再抬頭時,已是滿麵春風:“墨艦隊長辛苦了,我正在和司令官商議,你和洛指揮都是帝國功臣,無論如何要把你們接回來。”
“若是你能協助洛指揮脫困,我一定向皇兄上表,嘉獎你家上下十族!”
墨炎子羽立刻肅立,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語氣鏗鏘:“為國效勞,分內之事!卑職不敢居功受賞!請督察長放心,我這就去催促夏國方麵,火速發兵!”
鐵翼蓋德老成持重,又詳細與墨炎子羽核實了援軍的具體信息和協調事項,這才安排大本營將一部分甄選過後的前線戰場資料傳輸過去。
通訊結束,墨炎子羽長舒一口氣,得意地拍了拍身旁侄子墨染的肩膀:
“這次讓你混進外交隊伍,真是神來之筆!艦隊來回奔波沒打幾場仗,這潑天的功勞,全得著落在你們這幫耍嘴皮子的身上了!”
“打下的關係基礎可彆浪費!等這邊事了,回到帝國,叔父我豁出老臉,也給你運作個常駐夏國的外交差事!以後轉個兩三崗,設法往中樞走一走,以夏國如今的強勢,你小子未來大展宏圖,指日可待!”
墨染恭敬的點頭:“有勞叔父栽培,還是叔父謀劃的好!”
叔侄倆相視一笑,這一番折騰,總算是苦儘甘來,誰敢說夏國出兵跟他們的努力沒關係呢。
“叔,我就是有點奇怪,剛才公主說什麼嘉獎十族,感覺好彆扭,咱們烈日有這個嘉獎方式嗎?”
“公主應該是太激動了吧,哦不對,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正式場合要稱職務,要叫督察長!”
“我聽說公……督察長跟洛艦隊長有點關係,是不是真的?”
“年紀輕輕的,少傳這些八卦,真也好假也好,與你有什麼關係?”
“可惜了洛鳴幽呢,帝國規矩,皇族外戚不可掌軍權……”
兩人漸行漸遠,後麵的話,化作一聲意味深長的歎息。
在獲得了烈日帝國關於戰場態勢的第一手信息之後,結合本方的偵查情報,依據參謀部製定的作戰方案,陳漠元帥簽發了戰爭令。
以普羅特斯和澤拉格爾兩路大軍一左一右為前鋒,以夏國部隊為中軍,攜諸夏地界軍團、玄螟軍團、整編後的原赤冕軍團、原烈日艦隊,以及被提著脖領子叫過來的周邊十幾個中小文明名為參戰,實為助威的團隊,彙集成一支規模空前,浩浩蕩蕩的星際聯軍,滾滾向前。
這又是一次經典的“夏式”武力宣示。遙想當年,夏國在星光世界便是如此,拉著精靈、獸人、法師、祭祀們搞了一場“星際大巡遊”,效果斐然。
如今,不過是舞台換成了赤冕的焦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