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璿放下茶杯：“小司，很多事情，都不是有心無力的事兒，而是你連人心都聚不攏。”
“一個龐大的統治體係，是由許許多多的人共同組成的，你無法保證你身邊的人都和你同一個方向，甚至，絕大部分時間，他們都和你背向而行。”
“規則，本身就是統治階層製定，用來約束被統治階層的。”
“舉個例子，你覺得我們的法律製定的公正嗎？”
司遠點點頭，夏國的法律體係，一代代人反複磨合下來，撇開個彆層麵，至少在文本上，並不存在明顯的傾向性。
“好，那麼，我問你，盜竊罪、搶劫罪、貪汙罪、受賄罪哪個對社會危害麵更大，影響範圍更廣，受害群體更多？”
司遠腦子裡轉了一下，緩慢而有些艱難的回答：“應該是，職務犯罪，權力尋租的影響範圍更廣。”
“同樣的犯罪金額，在量刑層麵上，哪種罪名量刑最重？”
司遠立刻意識到了問題，不說話了。
沒錯，搶劫罪，一毛錢都得坐牢，盜竊罪，一千元就可以起刑，貪汙受賄的話……你瞧不起誰呢？就拿這個來考驗乾部？
天璿繼續詢問：“在執行層麵上，哪種罪犯最有可能提前結束刑期？”
“……”
“看吧，公平的規則，其實也有各種彈性空間，用它去約束上位者，很難。”
“或者說，隻能約束些上位者中的小魚小蝦！”
司遠低下頭，兩大爺又把目光投向陳漠。
陳漠果斷舉手：“我不知道！”
天樞大爺嗬嗬一笑：“對嘛，不懂就問！這才是負責任的態度！”
司遠：“……”
醞釀了一會兒，天樞領袖這才緩緩開口說道：“其實，人性就在這裡，隨著從戰火硝煙苦難中的人逐漸離去，持劍貴族變成穿袍貴族，他們就會忘記危險，開始為自己和身邊人攫取利益。”
“最終，製造出一條上下天塹，超級壁壘！”
“處置的方案，前輩都已經告訴過我們無數次了。”
“該殺的殺該清的清，把位置騰出來。”
“有合適的空間，讓社會底層看到有一條公平的，不需流血的，向上攀升的階梯，那麼大家就會在共同守護規則的前提下加倍努力。”
“從我們先鋒隊建隊之後，幾乎每隔幾年就要掀起一場大規模內部清查，你以為是沒事折騰著玩嗎？”
“這才是我們能夠在短時間內就席卷天下的資本。”
“當然了，這個過程中，必然會牽涉到各種各樣的鬥爭，比如，隱藏在咱們內部的敵人最擅長的一招，就是把原本用來打擊門閥的活動，使勁擴大，將方方麵麵的群體都卷進來，最終達到讓鬥爭無法進行下去的效果。”
“因為某些特殊原因，這一塊我就不多說了。”
“我隻是提醒你們一件事。”
“落普這個人，第三星區都稱他是酷吏，傳的沸沸揚揚，滿城風雨。”
“他有沒有辦過冤案錯案，我不知道，但你們需注意一點，就是他的刀，始終對準的，都是官僚階層，不曾偏離。”
“這就夠了！”
“你們手上的事，對烈日的談判、對赤冕的管理、對靈曦的合作、對澤拉格爾的戰爭防備，等等這些，重要嗎？確實重要，但是和咱們自己內部的問題比起來，又一點都不重要。”
“內部的敵人，才是國家的心腹大患，生死大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