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弦被她們勸著坐回到座位上。
他倚靠著椅子,腦袋側貼著牆壁,望著產房的方向,不知不覺間竟然睡了過去。
睡著了的他做了個夢。
夢裡有一個小小一隻的小家夥,努力的朝他伸出兩隻小手。
江弦並不知道這個小家夥是誰,隻覺得她特彆的親切。
於是他也努力的朝她伸出手去。
握住她小手的那一刻,小家夥張開嘴巴,輕聲喊出一句。
“爸爸。”
江弦驀然間明白這個小家夥是誰了。
那是他的閨女!
他們家的小小陛下!
江弦再想去拉住小家夥的小手,卻漸漸觸摸不到,他焦急的往前衝去,反而卻和她越來越遠。
急切中,江弦猛地睜開眼睛。
恍惚一陣,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剛才的一切隻是做夢。
他揉揉眼睛,眼眶不知什麼時候變得濕潤。
江弦趕緊擦拭兩下,怔怔的回想著剛才的夢,回想著剛才那個讓自己從靈魂深處感到親切的小女孩。
任何信奉唯物主義的人,在這一刻都難免會產生一些奇特的想法。
包括江弦。
他真的覺得,那就是他的女兒,那就是他的小小陛下。
手掌又忍不住抬起,在空中虛抓一下。
“彆著急。”
“我的小小陛下。”
“我們很快就要見麵了。”
醫院走廊裡已經再次熱鬨起來。
此時已經過了夜裡24點,但這群來自天南海北、異國他鄉的作家們誰都不願意散去。
還有幾個家夥手上端著啤酒,也不喝,就在腳邊放著,似乎隻待最終結果宣布,就要興高采烈的乾上一杯慶祝。
不管是哪個國家,從事文學工作的都帶一點神經質。
這一點似乎是共識。
作家嘛,就是在優雅和瘋癲之間不斷遊走的職業。
大概夜裡一點多鐘,伴隨著一聲輕響,產房的門終於打開了。
刷的一下。
剛才還一陣喧嘩的走廊瞬間安靜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著產房的門看去。
隻見一位護士抱著一條帶有藍色和粉色條紋的繈褓走了出來。
“朱琳的家屬!”
下一秒,所有人的目光又齊刷刷的看向江弦。
江弦隻覺得剛才偷偷擦拭乾淨的眼眶,又一下濕熱住了,拿袖口簡單擦了兩下,卻怎麼擦拭仿佛都擦拭不乾淨。
他也不再擦,就紅著眼眶快步去到護士麵前。
“你是?”
“孩子父親。”
江弦哽咽半天,才從嗓子裡擠出這麼幾個字。
護士已經見怪不怪,微笑著將手上的繈褓遞給江弦,“恭喜你,是個女兒,六斤四兩,抱抱她吧。”
江弦局促的張開雙臂,從護士的手上接過孩子,不斷調整著自己的姿勢,又怕力道重了,又怕力道太輕,雙臂僵硬的好像兩塊石頭。
可當那個熱乎乎又柔軟的小東西,落到他懷抱裡的時候,他的心都仿佛被什麼東西戳了一下似得,生出一種奇妙的感覺。
這就是我的女兒?
他從繈褓的縫隙中端詳小小陛下的模樣。
閨女的皮膚看上去嫩白嫩白的,上麵像是有一層白色粉末,頭發是濕的,黏在一起,顯得烏黑發亮,這會閉著眼睛在睡覺。
望著這個小家夥一種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包裹住江弦。
“哎呀,鼻子好像朱琳!”
“耳朵像江弦!又是個文曲星呀!”
饒月梅和朱母這一對奶奶和外婆在旁邊兒打量著江弦懷裡的小家夥,臉上樂得能開出一朵花。
江弦這時候抬起頭看向護士。
“你好,請問我太太的情況怎麼樣?”
護士頗為意外的看他一眼,目光中滿是欣賞。
“放心吧,孩子的母親非常安全,生產過程都很順利。”
說話間,朱琳就從產房裡被護士們推了出來,此刻臉色蒼白,鬢角的碎發都被汗水打濕,黏在額頭上。
“媳婦,辛苦了。”江弦一臉愛憐的握住她的手,這會兒非常冰涼。
“閨女呢?”朱琳虛弱的問一句。
江弦從饒月梅懷裡接過小小陛下,給朱琳抱去身旁,“你看她,和你一樣漂亮,以後也是個大演員。”
“哪裡漂亮了,皺巴巴的。”
朱琳嘴上這麼說,眼睛卻一刻都舍不得從那個小家夥身上離開。
“以後養一養就好了,五官多標誌啊。”江弦貼近著朱琳的臉頰,享受著此刻一家三口的幸福。
朱琳瞥他一眼,一雙杏眸風情萬種間夾雜著小鳥依人。
“江弦。”
“嗯。”
“你說我漂亮還是咱閨女漂亮?”
“當然是閨女漂亮。”江弦毫不猶豫的回答。
“咱閨女長得像她媽,當然更漂亮一些了。”
“哼。”
朱琳輕哼一聲,對江弦這個回答還算滿意。
另一邊,休息室外的走廊裡,各國的作家們小小聲的歡呼著,準備好啤酒的作家們互相舉杯相碰,就像見證了一件盛事一樣興高采烈。
江弦出來送他們離開,與作家們告彆。
“感覺怎麼樣?”陳映真問。
江弦想了想,說了兩個字:
“特好。”
“江,你的女兒以後要是有機會到台省,一定聯係我,我帶著她去玩。”
這時候,又有好幾位作家拿出幾首詩詞,說這是剛才由感而發,專為江弦他閨女寫下的。
“這有什麼好寫的?”江弦哭笑不得。
不過還是一一收下。
這禮物也挺珍貴了。
畢竟這些能來參加“國際寫作計劃”的這些作家,如江弦和茹誌鵑一樣,都在各自國內小有名氣。
等閨女以後長大了,江弦把這些詩一一拿出來,再把這些作者一一找給閨女那麼一看。
瞧見沒,這些詩就是你剛出生那會兒他們專門給你寫的。
哎呦,這說出來那不是倍兒有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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