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惟明再睜開眼時,看到的是一張熟悉的麵孔。
梧惠從床邊伸頭看他,眨巴著眼睛。
“唷。可算醒了。”
不僅是麵孔,聲音也是再也熟悉不過的那種。
他第一反應,是自己還在做夢。不過,他沒有用任何行動來證明這一點,隻是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呆呆地看著她。
“你……”良久,他終於開口。
聲音不大,有點啞。梧惠為了聽清他接下來的話,靠得更近了些。
“你是不是胖了?”
梧惠揚起手。
在這一巴掌落下來,讓莫惟明得以確定自己身處現實之前,另一隻手飛速握住了梧惠的手腕,快、準、狠,像是預判了她的動作。
“會出人命的。”
曲羅生如是說。
莫惟明遲鈍地意識到,這可能不是夢,因為剛剛梧惠揮手時帶起一陣冷風。但是他還沒完全醒來,他的意識實在太混亂,太沉重。
昨晚似乎做了很多夢,卻正因為太多而一幕都記不清了。
他艱難地撐起身子。
“你怎麼——你們怎麼……”
“睡覺不鎖門實在不是好習慣。”曲羅生說,“在這裡您尤其要注意。若是在城裡,可能已經被偷得連被子也不剩了。”
莫惟明的目光落在梧惠身上。他的大腦逐漸清醒。
“說來話長。”梧惠埋怨般瞪了一眼曲羅生,“殷社的人綁架我,還讓我在你這裡彆說不該說的。反正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又有什麼可說的。話說你眼睛是怎麼了?在夢裡給人打了兩拳嗎?”
是梧惠本人沒錯,沒讓誰冒名頂替。莫惟明照鏡子的欲望降低了,他知道自己沒休息好,眼圈肯定更重。但這段話最重要的部分應該在前麵。
“綁架?”他終於下了床,穿上鞋,全程眼睛怔怔地盯著曲羅生,“你們是真的瘋了。”
“承蒙讚譽。我要糾正,是‘請’,不是‘綁架’。您看,時候不早了,我們還是快些出發吧。”曲羅生補充說,“就等您了。”
莫惟明看向窗外。太陽完全升起,天空白茫茫的,雲的顏色完全消融在蒼白的天幕裡。窗外傳來車的引擎聲,九輛裝甲車在外麵整齊地停泊在一起,呈九宮格的排布形式。不少人在附近圍觀,看來大家都醒得很早。
莫惟明終於完全清醒。
“我知道你們什麼意思。乾出這種事,我竟然一點也不覺得奇怪。我不管你們是什麼打算,但她必須留在這裡。”
“她會和我們一起去往遺址。”
“啊?”
“這也是她自己的意思。我們說好的。”
莫惟明再次看向梧惠。她的沉默印證了曲羅生的說法,但他還是不太確定。
“你被他們威脅了嗎?你不該去的……你知道那地方很危險。”
“我沒有。”梧惠搖了搖頭,“我隻是覺得,既然已經這樣了——我就該去看一眼。我知道很危險,但殷社的武裝力量也是值得信任的。”
“你不要說成觀光旅遊那樣輕鬆,事情根本不是……”莫惟明伸出雙手,在空中徒勞地劃過,但最終僵在了半空,又無力地放下。“算了,我知道攔不住你的。那你必須跟我們走,一步也不能離開。”
“抱歉,”曲羅生又說,“梧小姐需要在天璿卿的視線範圍內活動。您可以根據自己的需要,去任何我們的人能提供保障的地方調查。但梧小姐的處境需要儘可能安全。稍有差池,我們誰也無法交代。殷社需要對她的生命負責。”
“你們怎麼——你們不能!”
向來不訴諸暴力的莫惟明不知哪兒來的勇氣,突然向曲羅生前進幾步,一副真的要揍他的架勢。曲羅生猜到這種可能,連忙抬手招架,但不打算還擊。莫惟明咬緊牙,眼睛幾乎要瞪出來。曲羅生還想說什麼,他又高聲打斷:
“那你們一開始就不應該帶她過來!”
梧惠忙打圓場:“不用那麼激動。我、我還是願意相信他們的。這樣的確也更安全,我也能隨時問九爺一些事。雖然我算被綁來的,但他們一路上並沒有為難我,反而對我還很好。”
“你是有什麼對加害者的特殊情結嗎?”
“啊?”
梧惠沒聽明白。莫惟明用古怪的眼神上下打臉她。
“看得出你確實沒受到什麼虐待就是了。”
“你什麼意思?”
梧惠又要跟莫惟明乾架了。曲羅生從後麵攔著她,感覺自己抓著一隻腿腳亂蹬的小羊。他微笑著勸說:“您這幾日沒有運動消耗,有體重上的變化也是情有可原。但您放心,隻比之前重了一點四公斤罷了,從外表上並不明顯……”
“到底是誰害的!”她矛頭一轉。
“我知道你們想乾什麼。我之前還在擔心——算了,隨你們了。我說什麼都是沒用的。你們誰也不會聽我的。隨便吧!”
“你每句話都會成為我們重要的參考……”
“滾。”
收拾完所有東西,他們便準備下樓了。九方澤一直在門外等著。他與梧惠碰麵時,兩人隻是簡單地點了點頭。莫惟明全當他們在自己醒來前已經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