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她猜到的那樣。
是人的屍體。已經完全被分解了,隻剩下完整的骨頭。屍液滲透了平台,落在地上,四周都是黑色的液體。液體完全滲透地板,乾涸了。地上還有金屬的解剖器皿,手術刀、剪刀,還有梧惠看不懂的各種夾子。它們都生鏽了。
可能因為有之前的海報做鋪墊,她沒那麼恐慌。她甚至開始思考,為什麼這些重要的醫用器材,就這麼隨便被丟在地上。答案似乎很簡單。和一樓一樣,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讓室內的人緊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嚴格來說,這是一棟危樓。因為從二樓開始,已經出現了牆體的破損。到處都是大塊的磚石,還有砸落的吊燈與風扇。
梧惠很快來到走廊儘頭。奇怪,這與一樓的長度完全不符。莫非,這裡開始是一種隔斷嗎?這扇門也是金屬的,竟沒有太多鏽跡。雖然推開它很不容易,但梧惠還是做到了。幸虧它的合頁沒有完全鏽死。
咦?
進入門後,梧惠愣住了。
這裡簡直就像儲存清潔用品的雜物間一樣小。一進來,正麵對著牆。門完全關閉後,就黑漆漆的了。她先是一慌,本能地想轉身離開。但她想起,在門關上前,她借著光看到右側有著類似的一扇門。於是她上下摸索,很快找到了把手。
她擰動把手,繼續用力推門。門開了,她又來到另一處空間。由於這裡沒有燈,她隻得一路摸索。這兒似乎比剛才的地方大些。很快,她找到了新的門把手。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四處都有門,卻也都隻有門!
梧惠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要進來。現在,想要原路返回都那麼困難。正當她感到氣餒的時候,下一扇門被打開,有一縷光亮照了進來。
原來是破損的牆體帶來外麵的光。唔,也就是說,這一側是靠著建築外牆的吧。梧惠稍微鎮定了些許。她跳起來,從磨損處向外看,確保自己還在園區裡——而不是被傳送到什麼奇怪的地方。看來沒有什麼玄學方麵的陷阱,是她想多了。
梧惠心裡一涼。因為她看到,往回走的那扇門,門把手上,有著黑紅的痕跡。不隻是這裡,還有牆體上,都有著扭曲的、人手的輪廓。這證明人們受了傷,捂住傷口或者溢血的口鼻,一路向外逃竄。
……如果是先來到這裡,梧惠一定認為裡麵有什麼可怕的東西,被嚇得半死,然後原地返回。但鑒於之前較為安全的區域也有這樣的現象,她竟然沒那麼害怕了。
借著光,梧惠發現,每個她經過的空間都隻有兩扇門。一扇來處的,一扇去處的。也就是說,它隻有一條道路,隻是太過曲折。
梧惠終於走出了門扉的迷宮。她鬆了口氣。這兒沒有窗戶,因為是建築較為中央的位置。唯一的光源,是旁側一扇金屬門上,那小小的方格照進來的。梧惠觀察了一下,自己麵前有左中右三道金屬門,或許各有用途。她決定率先走進有光的那扇。
光果然是自然光。這又是一處實驗室,隻是牆體破損非常嚴重,大量天光傾瀉而入。金屬門內的實驗室布局,與她之前看到的完全不一樣。在這兒,沒有什麼木製品,基本是金屬和貼著瓷磚的家具和器皿。為什麼?非要梧惠去想,可能因為木材容易受潮,容易藏汙納垢……這對追求嚴謹的科學研究來說,應當是大忌。
可是,這裡似乎就有一團很臟的地方。像是專門在室內砌了牆,還砌了三堵。前麵有繩索,掛著厚重的、避光的簾。從簾下方就能看到,有漆黑的痕跡從內部溢出。
雖然空氣中沒有異味,梧惠還是屏住呼吸。
她壯著膽拉開了簾子。
……什麼都沒有。也是。如果存在什麼有機物,也會被細菌什麼的分解掉吧。
旁邊的平台上,竟然有相機被放在那裡。這是很舊的那種款式,十分笨重,不好移動。梧惠在旁邊看到一個保險櫃。她正擔心櫃子被鎖死了,卻在嘗試拉開時,驚奇地發現它並未被鎖住。果然也是因為當時發生了什麼,他們急著離開嗎?
裡麵是一堆照片。由於保險櫃不完全被緊閉,內部與外部的空氣相對平衡,所以這些照片並沒有變得很脆。又因為這裡完全避風、避光,上麵的圖案還保留得較為完整。
可是……這究竟……是什麼啊……
不知道是不是受限於當時的設備,或者洗照片的技術,或者彆的什麼。每張照片,梧惠都辨識得很困難。從上到下,穿插著人類的照片,然後是一團模糊不清的東西。
一個嬰兒;一團無法辨識之物;一個女人,一團無法辨識之物;一個男人,一團無法辨識之物……一張全家福,上麵有四個人。那一男一女,梧惠認出,是照片上的。女人懷裡還抱著一個,是一開始的嬰兒嗎?一旁還有個孩子,十來歲的樣子。
下一張,是那個孩子的單人照。拍攝背景和父母一致,是專門的攝像室吧。再往後,又是那團無法辨識之物。
梧惠有種非常不安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那團東西,好像越來越大了。
也可能是攝像距離被拉近了,對吧?所謂近大遠小……
不知這種想法是不是有些自欺欺人。但是,梧惠儘可能控製自己的想象力,讓它不要自由發散。她甚至努力去思考些彆的事,以避免潛意識層麵發生了深度的思考。
好惡心。
想吐。